仗道盤山攬勝景
下臨無地;
上出重霄。
這一對聯,用簡約的筆墨點出了天津盤山的高和大。是啊,盤山的確很高很大,非常壯觀,在這拄地犁天的“無限極”森林景區之中,水、石、松構成了盤山那引人入勝的梯級景致,並且隨著景色變化,讓游客忘記了盤級登攀,拾階而上的汗拓腳印之苦。
就一般的自然山景來說,都是隨著山體海拔增高而呈現出腳下植被濃蔭覆蓋,中部和山頂次梯稀疏這樣一種景觀,但不知道是造物主在造山運動中的“基因變異”,還是另有原因,天津盤山卻是山頂雲松茂盛,中部石陣盤旋,下部溪水流淌這樣一種另類景觀。
進入山門,人工鋪砌的水泥硬化路面,在這裡只起到了一個“導向”作用,那向山頂盤旋而上的的階梯,如一名名訓練有素的接力隊員,很快便終止了游客那種散漫自由的步子,用踏步台階引導著游客向山頂攀登。
盡管這是一種凝神提氣的費力攀登,但是,彎彎曲曲的溝谷之間的流水,用它那滋養萬物的神奇之功,催綠了溝谷兩岸、吸盡養分和水分挺立出婀娜“身姿”的垂柳,恰如與水相影相隨的鐘情戀人,枝葉輕拂水面,形成了柳枝擊水,水戲柳枝這樣一種互動情景。
從山谷亂石叢中匯集流淌而出的淙淙小溪,在集流成股的過程中盡管沒有形成大的水能,但它們在穿越石頭陣牆和具有上下落差的坡谷之時發出的叮咚叮咚之聲,如同一曲曲音律自然的天籁,用那種舒緩的節拍調子,忠實地為過往的游客演奏,給自然景觀注入恆久的音律。人的情緒受到這種景致的感染,那長時間不停地抬腿移步向前攀登稍顯滯重的雙腳,因了心情的關系,頓時輕快起來。
走完這段溪流縱橫的水道,自然繁衍而成,占據著各自生存空間的植物景色,就跟四季分明的時令一般,各種低矮的籐蔓植物或山花野草,卻在一道具有特別明顯的“植物斷帶”處消失。此時的盤山給人一種詭異之感,仿佛傳說中那種無邊魔力在此設置了一道“魔障”,眼前是一眼望不到邊的各種石塊、石牆、石坡、石陣。這些以不同形狀附著於山體表面的石頭,在太陽的灼燎之下,從遠處看仿佛被神火點燃,冒著青煙。先前在溪流和綠色植被之中盤旋而上的石階路面,此時卻掩映在石塊構成的石陣之間。
盡管這是讓人干渴難耐的境地,但置身於這樣的景色之中,我不由得想到了植物櫻花與景色的對比關系。櫻花之所以美,那是集束成團形成的美質,用家族制的集群艷麗來烘托出花的群香品味,單獨一朵櫻花真的談不上美,更不會形成那種群芳映日的效果。雖然說各人有各人的審美情趣,有對美感的不同認識,但我覺得用櫻花的這種特質來比喻盤山之石,的確是非常貼切的。
從個型上講,盤山之石沒有雲南石林那種挺拔向上和玉柱擎天之“威儀”,也不具備獨石成景的天生條件,但盤山之石的獨特之處在於龐大的石頭種群。
向上攀登的盤山石階,時而盤旋於如鷹嘴突兀的懸崖之上,猶如天工著意打造的一道金箍緊緊地套牢凌空突出的懸崖;時而如直達雲端的天梯般直掛在直立的巖壁前,仿佛直達九天但險象環生的飛天之路;時而又掩映於茂密的石叢之中,恰如遁身有術的隱形神龍,給人拓展出了無限的想象空間。
在盤山中盤石陣之中穿行,開闊處人眼直達山底,原先被各種綠色植被及泉水溝壑裝點起來,人眼視線無法穿透一道道“綠牆”而難窺風景全貌的盤山下盤景點,此時從高處俯瞰,一種自然山水盆景的神韻直映眼中。蔥綠的自然基調,仿佛一條環繞在盤山腳下的彩色玉帶,映襯處了盤山的萬千氣象;地勢狹窄處,山峰峥嵘,遼闊的天空變成了一條把光線透進石縫間的飄逸天際線;雲彩被風吹拂的時刻,仿佛兩臂夾峙成峰的巖壁在追著雲彩走,天空的雲彩和山中靜止的巖石從感覺上形成了錯位的飄移;地形復雜之處,峰回路轉,上山的石板路或台階,有時被深澗隔斷,有時被險峰切割,無路可選,但只要改變原來的行走方向,甚至是向下迂回,又能找到通向山頂之路。盤山中盤這種固石成景,直取無徑,旁通有路的奇異景象,不由得使人想起了布袋和尚所著《插秧》詩中的偈語:“手把青秧插滿田,低頭便見水中天。六根清淨方為稻(道),退後原來是向前”。我不知道布袋和尚是否是一名道冠古今的天才預言家,還是大自然鑄就了盤山錯綜多變的通頂石道,插秧倒退現象在這裡真的是暗扣著登山的哲理啊。
這段蘊含著無窮玄機的盤山石道及由各種石塊構成的奇特景觀,不由得讓人想起偉大的現實主義詩人杜甫,在為具有經天緯地奇才的諸葛丞相布設困住東吳大將陸遜的“八陣圖”時所作的名句:“功蓋三分國,名成八陣圖,江流石不轉,遺恨失吞吳。”盤山中盤這種由石頭自然布局而成的石陣,雖然沒有得到諸葛丞相的精心“點化”,但那種自然形成盤曲回環、如迷宮般復雜多變的路徑,都是以石頭占據中盤靈魂的天作景觀,無不讓人生發出“造化鐘神秀”的感歎。
攀登到頂峰,蒼勁挺拔的雲松成為邀星摘月、連接天地的主宰。
盤山的雲松,似乎都有著一種極其頑強的生命力。長在厚實土壤之上的松樹,也許是因為占有盤山土壤養份滋養這一先決條件吧,那挺拔的身姿,那環繞著樹身的枝桿,都顯示出一種扶搖直上的非凡氣度;而那些長在石塊、石縫之間的松樹,由於受到石塊、石縫的擠壓,不光樹身上長滿了無數“斑痕”,樹形也顯得歪七扭八,給人一種先天不足之感,但只要把思緒調整一下,你便會發現,這些生長在石塊、石縫之間的松樹,它們雖然沒有“標致”的“軀干”,也不具備讓人們選中用作建築材料的材質,但這些從石塊空隙、從石縫中生長的松樹,卻讓人有一種生命膨脹的感動! 正是這種無法選擇的特殊支點,使這些松樹用一種力量牢牢地固守著生命之根,無論酷暑寒冬,無論霜打雷擊,永遠在自己堅持的位置上恆定著盤山山峰的顏色。那些倒掛於懸崖邊上的松樹,由於受山形生長條件的制約和懸崖凌空引力作用影響,其樹身樹形變得斑駁扭曲,但無論是斜枝旁出,還是“金鐘倒掛”,或是直立於險峻絕壁之上的“橫空出世”,都以一種縱向伸展之力,在生長條件更加艱難的境地之中,用激情演繹著生命的活力。
盤山頂峰的松林,在風吹雲拂之中,發出了聲勢浩蕩的濤聲,這種綠色聲波的震蕩,仿佛不朽音樂篇章的黃鐘大呂,向有緣、有勇氣、不惜體力登上盤山頂峰的游人展示其勃勃生機與無限活力。
我贊賞盤山頂峰深扎於土壤之中的巨松,是它們那健壯的枝桿和遮天蔽日的巨型冠蓋,為盤山頂峰撐開了一把天然的綠色巨傘,構成了盤山頂端不因風雪吹打而凋零的翠綠屏障。正是巨松們那種蓬勃旺盛的不朽生命機能,歷經歲月滄桑,穿透了堅硬巖石,經年累月,硬是把巖石之地犁出了一片利於自身生長的土壤,使盤山構成了層次分明,格調新穎的景觀特色。
我更贊賞生長在石縫之中,生長在懸崖絕壁之處的青松,盡管這些松樹的樹身、樹形,根本無法跟那些根植於厚層沃土之中的松樹相比,但這些把根須扎進堅硬石壁之中的巖松,它們沒有因為腳下生長的環境艱難而放棄生命的壯闊與絢爛! 那倒掛於絕壁之上的青松,那因石塊夾峙而變得歪七扭八的“軀桿”,都在盡力張揚著綠色的主旋律,用綠色演繹著與艱難環境相抗爭的激昂贊歌。
(曲頸向天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