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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堂的鐘聲,由遠及近,由小變大,由模糊變清楚,把我從昏睡中敲醒。
昨晚半夜調整了時間,開始實行夏時制,就是在原有的時間上提前一個小時。
春天一到,德國的太陽就起早貪黑的。夏時制非常有利於節省能源,作為和中國一個省差不多大的國家,因為沒有時差問題,所以夏時制是可行的。看一看時間,早上八點,就是夏時制的9點了。雖是不情願,還是爬起來了。拉開窗簾,天陰陰的,很是沒勁;於是打開窗戶,一陣異樣清新的空氣迎面撲來,精神頓時為之一振,瞌睡跑得無影無蹤了。
如詩如畫:
寂寞柴門村落裡,也教插柳紀年華。
禁煙不到粵人國,上冢亦攜龐老家。
漢寢唐陵無麥飯,山溪野徑有梨花。
一樽竟藉青苔臥,莫管城頭奏暮笳。
也罷!
這裡要說一段題外話。這些年以來,我以懶散而聞名,尤以愛睡早懶覺而著稱。在那一刻我才找到緣由,同志們,這不是我的過錯啊,是空氣!渾濁的空氣使人困頓,清新的空氣讓人振奮。如果我從小就生活在鄉下,一定就是一只快樂的百靈鳥了。好,話歸正傳。洗漱完畢就開始今天的行程。
看看天氣,陰沉沉的,烏雲密布,今天又要下雨了,想來昨天一場豪雨一定把山路攪得泥濘不堪,登山恐怕不太合適,於是便計劃著開車跑遍這一帶的山區和城鎮。
吟哦著:
人事有代謝,往來成古今。
江山留勝跡,我輩復登臨。
水落魚梁淺,天寒夢澤深。
羊公碑尚在,讀罷淚沾襟。
出發!
幾分鐘後,我們開到了一大片的葡萄園地。
早春時節,葡萄枝還沒有發芽,棕色的枝條被固定在一長條的及腰高的柵欄上,每間隔大概半米,就是一長條柵欄;根據地勢,長短不一的柵欄成片成片的,漫山遍野,蔚為壯觀。據說到了夏天,葡萄葉子蓬到一起,碧綠碧綠的,湧動著生機和活力;秋天的時候,綠色的,紫色的葡萄一串一串的垂在這碧綠下面,真是令人目不暇給,美不勝收啊!
枕著楊萬裡的詩意:
石橋兩畔好人煙,匹似諸村別一川。
楊柳蔭中新酒店,葡萄架下小漁船。
紅紅白白花臨水,碧碧黃黃麥際天。
政爾清和還在道,為誰辛苦不歸田?
醉矣!
這一帶的農民以葡萄為生。每家每戶都有一塊屬於自己的葡萄地,都自己釀酒。
這裡最出名的葡萄酒是一種叫做Riesling的干白葡萄酒。幾乎每餐飯都要喝一兩杯這個酒,味道非常的好,但是不知怎的,每次喝完都有點頭昏昏的,估計度數不低。在一次喝這個酒的時候,我突然想起很多年以前,中國出現了一種白葡萄酒叫做雷司令的,很是風行了一陣子,記得我家都有那麼一兩瓶。但後來不知怎麼就再也不見蹤跡了,想是改革開放之初,國人不習慣喝葡萄酒,不喜歡那個味道吧。那個雷司令,和這個Riesling,嗯,該就是一種東西吧?念及此,我突然覺得他鄉遇故知一般,心情大靓,就多喝了兩杯,結果坐在車上就睡著了。
夢中依舊,美景如詩:
洛陽三月梨花飛,秦地行人春憶歸。
揚鞭走馬城南陌,朝逢驿使秦川客。
驿使前日發章台,傳道長安春早來。
棠梨宮中燕初至,葡萄館裡花正開。
念此使人歸更早,三月便達長安道。
長安道上春可憐,搖風蕩日曲江邊。
萬戶樓台臨渭水,五陵花柳滿秦川。
秦川寒食盛繁華,游子春來不見家。
斗雞下杜塵初合,走馬章台日半斜。
章台帝城稱貴裡,青樓日晚歌鐘起。
貴裡豪家白馬驕,五陵年少不相饒。
雙雙挾彈來金市,兩兩鳴鞭上渭橋。
渭城橋頭酒新熟,金鞍白馬誰家宿。
可憐錦瑟筝琵琶,玉台清酒就倡家。
下婦春來不解羞,嬌歌一曲楊柳花。
我們穿過葡萄地,來到鄰近的一條小街,幾棟房子分布在小街兩旁,想是農民的居所了。每棟房子都帶有一個小院落,農具隨意的堆放在一個角落,小推車停在這堆農具旁邊,通常院子的中央都會種有一棵小樹,多是果樹,花花草草是每家必種的,從這些花草的繁榮程度可以看出這家的主婦是不是懶惰。這裡的農民基本上不養雞鴨,但是大狗是不可或缺的,每家都有。此狗和彼狗也是不同的,有敬業的,也有偷懶的;敬業者,凡有路人經過,必狂吠一通,偷懶的,估計你就算是進了它家門,它也照例就是抬起眼皮撇你一下繼續睡它的大頭覺吧。這裡農民的院落和法國其他我見過的農民院落一般,不是很整潔,但是很有住家的氣氛。這個和中國的鄉間民居相去不遠,唯一很不同的就是,這裡家家戶戶都有至少一輛小汽車,停在院子的車庫或是車棚裡。這些車都是法國本土產的雪鐵龍或是雷諾。我想,這裡的農民到是滿愛國的。
小小葡萄園,很快就看遍了,於是上車,繼續前進!
初春時分,萬物都在發芽,這裡的山區隨處可見一種灌木,一人多高,開滿了金黃色的花朵,據說這種灌木叫做golden rain(金色的雨),色彩極其艷麗,但是有毒。山區裡,不時可見這裡一棵,那裡一棵叫不上名字的樹,開滿了一樹一樹的,或是白色,或是淺粉色,或是淺紫色的花,遠遠看去,還有點霧蒙蒙的看不真切,倒真是像了歐洲的油畫。突然,我詩興大發,高聲念了一句:啊......,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美景釀制好詩人,是理也!
除了葡萄園,這裡還有大片大片的草地,遠遠近近的草地上,一片一片的新綠出於老綠,除了各色野生的郁金香和一種類似水仙的花以外,還有許多不知名的小花點綴其上,紅的,黃的,藍的,白的,紫的,很是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致,那麼的令人心曠神怡啊。
早春的山區,時霧時雨,陰晴不定。明明兩分鐘以前還是工筆畫一樣清晰的風景,頃刻之間便可以被一片雲霧籠罩,水墨畫一般的模糊;過兩分鐘,便又天開日出。盤山而上的時候,會突然開進一片雲裡,這時連車裡的空氣都會突然一冷,接著兜頭就是一陣大雨,聽見雨打車窗的聲音,感覺很是美妙。雨小的時候,開一點點車窗,清冽,濕冷的空氣頓時彌漫整個車廂,和著窗外那似有還無的潺潺的流水聲,很是讓人有一種渾身雞皮疙瘩暴起的痛快感覺。
如果願意,有畫如歌:
紅妝春騎。踏月影、竿旗穿市。望不盡、樓台歌舞,習習香塵蓮步底。箫聲斷、約彩鸾歸去,未怕金吾呵醉。甚辇路、喧阗且止。聽得念奴歌起。父老猶記宣和事。抱銅仙、清淚如水。還轉盼、沙河多麗。滉漾明光連邸第。簾影凍、散紅光成绮。月浸葡萄十裡。看往來、神仙才子。肯把菱花撲碎。腸斷竹馬兒童,空見說、三千樂指。等多時春不歸來,到春時欲睡。又說向、燈前擁髻。暗滴鲛珠墜。便當日、親見霓裳,天上人間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