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國際自助旅行如果能說當地的語言,會方便很多,對當地的生活和文化會有比較有深度的了解,也會有成就感和滿足感。
我永遠都不會忘記去越南旅行的經歷。行前跑到北大的書店買了幾本越南語教材和幾盤磁帶,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地學了十幾句話就上了路。當我到越南和當地人操練起我的越南語的時候,越南人的驚奇和欣賞實在讓我心裡很舒服。我想他們心裡大概也很舒服吧:任何民族都會鼓勵外來者對本民族文化表現出的興趣和尊重。
想進行國際自助旅行的話,好好學外語吧,收獲一定很大。
但是,我還想說,國際自助游並不是說外語的人的禁脔。
一旦去的國家多了,沒有人可以一勞永逸地解決語言問題。你英語很好是不是?但是,到法國,你跟法國人說英語說不定他理都不理你:有的人是不懂英語,有的人是不屑於理說英語的人。你的法語很好是不是?那你到韓國去試試嘛:有的是釘子等著你碰。聯合國有七種工作語言,你不會碰巧都學了吧?即使就這麼巧,你全會。你總不會說斯瓦希利語吧?你總不會說瓜拉尼語吧?克羅地亞語呢?談到國際自助游,沒有人可以說“我把語言搞定了”。
但是,語言搞不定一樣在異國他鄉旅行。
在國內旅行的時候曾經碰到過一個西方人,我至今不知道他是哪國人,因為我們沒有共同語言:他說的話我不懂,我說的話他不懂。但是我忘不了他。在語言方面,他給了我自助旅行的勇氣。我和他坐同一輛長途車,通過觀察發現,這個家伙在中國是個不折不扣的文盲和啞巴:他連英語都不會說。我們是在路上攔的車,我正納悶他怎麼解決旅行中碰到的諸多問題的時候,他的表演揭開了我心中的謎團。當我掏錢買票的時候,他一邊說著我不懂的話,一邊笑著示意要看我手裡的錢,我給他看了,他像研究藝術品一樣端詳了半天,然後還給我。等我買了票拿到車票和零錢,他又把我的零錢研究了一遍,然後掏錢買了票。你猜到他的方法了吧?周圍的人都像看猴把式一樣笑著看熱鬧,他很怡然地笑回去。這文盲是不是特有辦法和勇氣?
還有一次,是九十年中,在路上和兩個西班牙人結伴穿行虎跳峽。虎跳峽幾十公裡長,半道上投宿的地方只有一個,叫核桃村,似乎就一戶人家,在半山腰上有一棟兩層的屋子,一樓是主人起居空間和公共場所:吃飯的地方,小賣部。二樓是旅客休息的房間。整個屋子陳設簡陋,到處漏風,但有飯吃,有床有被子,而且睡覺聽得見峽江的流動,背包客已經很知足了。簡單的晚飯後我到小賣部買了一瓶糖水桔子罐頭,回到二樓臨江的廊下吃起來。兩個西班牙人裡的一個看到我吃,十分羨慕。過來問我:這東西中文怎麼說。我告訴他叫糖水桔子。我教了幾遍,他重復了幾遍。當獲得我的首肯以後,他就謝了我,一路喃喃念著“糖水桔子糖水桔子糖水桔子”就下了樓。
一會兒功夫我就看見他抱著一大瓶糖水桔子回來坐在我跟前和我一起相對大嚼,神情愉悅。
還有一次,和一個美國朋友去甘肅拉卜楞寺。參觀完寺廟,對周圍漂亮的藏族風格的民居發生了興趣,就到處瞎轉悠。看到有一所很漂亮的房子,屋頂平台上有一位老太太在曬太陽。我們就駐足打量房子。看到我們,老太太就笑。她笑我們也笑,笑完,老太太招手讓我們進去,我們就進去。老太太從樓上下來,我們就聊。她說的話我們不懂,估計是藏語。我說漢語,美國人說英語,看樣子她也不懂。但是我們聊起來就沒停。還喝了酥油茶,參觀了她的家。分手的時候,我們都很開心,滿足。
這個世界上還有一種語言叫友善,叫好客,說的時候不論如何說法,應該面帶真摯的笑容。以我個人的經驗,全世界都通用。
笑不管用的時候,也還有很多轍。
在外國的大使館簽證處,機場,在海關,要填表,可以央人代填。有人學雷鋒,也有人靠這個吃飯的。
在國外,出行的時候把事先寫好的紙條拿出來,別人就知道你要去哪兒,在哪兒下車。這個要事先做好功課。
買東西時,計算器是最好的舌人。
有一種小冊子,雙語的,你懂其中一種語言就好辦了。上面旅行常用的語句全有。隨身攜帶,需要的時候就掏出來指著你想說的那句話給當地人看就行了。你不用聽他的回答,你看就行了。比方說,你指著“廁所在哪兒”,他就會指給你看。你運氣再好一點,他還會領你去呢,對不對?
如果你想了解外面的世界,你想給自己發現一個新世界,只要你有足夠的激情,你足夠誠懇,你有足夠的耐心,你還准備偶爾花一點冤枉錢一點冤枉時間(其實准備不准備都會發生),那個世界就是你的。不會外語,那個世界一樣接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