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樂胡同在北京是出名的胡同,因為有一棵在京數一數二的大棗樹(晚報曾有報道)。胡同有東西兩座廟,且都供有神位,有個橫胡同下窪子(真有個大水坑)可通禮士胡同、燈草胡同,還有“禮樂裡”穿過小過道可通禮士胡同,另有一夾道過一戶院可通本司胡同,東西花廳過去就是沒有東口的本司胡同。胡同西口是東四大街並鄰燈市口。東口是朝內南小街,兩大街都是商業繁華的街道。
演樂胡同,東起朝陽門南小街,西至東四南大街。附近的老住戶很在意別人對胡同名的發音,如果有人念演樂(lè)胡同,他們便會糾正說:“是演樂(yuè)胡同,不是演樂(lè)胡同。”顧名思義,必然與演奏音樂有關。在明朝,這裡就是負責宮廷音樂與戲曲活動的教坊司演奏音樂的地方。如今,絲竹之音早已遠去,只剩下鬧市中清淨、安逸的生活。
一條胡同30個保護院落
演樂胡同西口89號院門外,一叢翠綠格外顯眼。一年前,家住89號院的黃大爺在市場上看到一捆竹子苗,10塊錢的價格他還是覺得很貴。賣家指著旁邊一捆小苗說:“要不拿它吧,這是竹子根,便宜,才兩塊錢。”黃大爺滿心歡喜地拿著竹子根回家,種在院門後的小菜園裡。沒想到,長出來卻是蘆葦。雖然有上當受騙之感,黃大爺倒也不生氣,一邊澆水一邊說:“這東西躥得可快了,才一年工夫,就有一人多高了。”經過院子的路人大都會停下來看上兩眼。
黃大爺住在89號院的南房,南房和二道門之間的空地被他開辟成一個小菜園,種上黃瓜、豇豆、辣椒和倭瓜等蔬菜。他指著還沒開花的倭瓜籐說:“自己種的菜就是香,這倭瓜苗也能吃,做湯、炒著吃都行,嫩著呢。”
從二道門進去,是北房、東房、西房和大院子。黃大爺說,以前這是一個商人的私宅。50多年前,他剛搬進來時,三排房前都有廊子,可以並排放下四五輛自行車,廊子正好和二道門圍成一圈,就算下雨也一點都淋不著。不過,後來住戶們都把自家門往前推,廊子就成各家的小房間了。
見多了擁擠的大雜院,突然看到這座干淨整潔的四合院,忍不住啧啧叫好。黃大爺卻笑了起來:“胡同裡比這好的院子多了去了,你去轉轉就知道了。”
走出89號院,才看到木門上釘著一塊寫有“保護院落”的藍色鐵牌。順著胡同西口走到東口,粗略算下來,共有30個保護院落,大多是帶有門墩或抱鼓石的四合院。在一些二進或三進院裡,還存有門樓和垂花門,原來的朱紅漆已經掉盡,在百余年的風吹日曬之後呈現出泛白的黃褐色。83號院的門樓上還掛著一串編成辮子的大蒜,蒜瓣已經完全干癟。二進院子裡,西房前的葡萄架下種滿了各種花草,架子上掛著幾個鳥籠,一只畫眉在籠子裡蹦得正歡,偶爾停下來啄小瓷杯裡的水喝。
“俱樂部”裡活動多 胡同吆喝最勾人
在胡同裡經常能看到發型怪異的年輕人結伴走過,他們是胡同東口一家職業培訓學校美容美發專業的學生。75歲的楊奶奶卻總是“無視”學校的存在,張口閉口都是“演樂俱樂部”。
楊奶奶說,現在學校所在的地方就是以前的演樂俱樂部。1953年,俱樂部建成,楊奶奶記得,那是一棟二層樓,樓梯上還鋪著紅氈子。俱樂部裡有電影院、圖書館、舞蹈班、乒乓室,街道也經常在裡面舉辦各種比賽:乒乓球賽、象棋賽、歌唱比賽……圖書館雖然不大,書也不多,但一到晚上,去看書的人可多了,還特別安靜。
一位中年婦女騎著裝滿蔬菜的三輪車進了胡同,一邊吆喝,一邊慢慢蹬車。看見楊奶奶坐在院門口,她用手按住剎車桿,停下來問:“大媽,買點菜不?”楊奶奶搖搖頭,看著她遠去的背影說:“現在胡同裡的吆喝是越來越少了,除了賣菜的就是收廢品、彈棉花的。”
時間倒退到50年前,胡同裡的叫賣聲每天都不停歇,走了一個又來一個,他們像商量好似的,絕不會在同一時間出現。最早來的是賣早點的攤販,有背筐的白螺絲轉加小焦圈,有挑擔的熱燒餅、炸糕、馬蹄燒餅、蜜麻花,冬天最饞人的要數老馄饨挑了,現吃現下,煮馄饨的高湯更甭提有多鮮了。
早點之後就是賣菜的大車和挑擔,還有一個敲棒子賣油的,香油、花生油、豆油全都有。下午是糖葫蘆、炸花生米、炸灌腸和豆渣糕。
到了晚上,准是賣硬面饽饽、奶酪和蘿卜賽梨的。那時候,叫賣對小孩兒最有誘惑力了,聽到叫賣聲就放下手裡的事兒,咽著口水跑出院子,家裡有錢的小孩歡天喜地地買了愛吃的,沒錢的小孩只能倚在院門口,眼巴巴盯著挑擔裡的各種小吃,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胡同人家
核桃成熟時滿院都是锵锵聲
演樂胡同83號院裡,核桃樹的花剛掉,枝頭就掛滿了一個個青色的小核桃。和其他樹葉相比,核桃葉格外嫩綠,在陽光的照射下幾乎透明。上世紀60年代,翟金利從街道領了一棵核桃苗,隨手種在了院子裡,此後卻不管不問,任小樹苗自生自滅。雖然沒有主人的照料,核桃苗倒也一個勁兒往上躥,鄰居也會輪流澆水、施肥。
“吃”百家飯長大的核桃樹終於郁郁蔥蔥起來,每年秋天都會長一樹核桃。核桃熟時,院裡可得熱鬧好一陣,大人們拿著長棍敲打樹枝,核桃便一個個往下掉,小孩子們追著滾落的核桃跑,揀起來往筐裡扔。這棵樹每年能收五六十斤核桃,翟金利把核桃分給各家各戶,剩下的才自己拿回家。接下來的幾個星期,院子裡都能聽到用小錘子敲核桃的锵锵聲和拿門縫擠核桃的咯吱聲。
雖然現在還沒到核桃成熟的季節,這個原本靜谧的二進院卻喧鬧起來,到處是乒乒乓乓的敲打聲,東房的兩戶人家正在拆房重建,院子裡凌亂地堆放著磚塊、木板和毛絨玩具、靠墊等廢棄的小玩意兒。
住戶田先生說:“這房年頭太久了,下雨就漏,老擔心哪天會突然全塌了,所以還是重建一下好。”三十幾歲的田先生和胡同裡大多數老人一樣,不喜歡住在樓房裡,“老房子房頂高,牆又厚,夏天走進來涼飕飕的可舒服了,和鄰居相處的時間長了,一個院裡就像一家人似的,有什麼事都相互照應著。”
胡同聲音
不知道李大媽就是李大钊的閨女
●武蘭香,45號院住戶,80歲
以前我在街道工作,對各家各戶算是摸了個門兒清。這胡同裡住了不少名人呢,像王光英,現在還在這兒住著。過去李大钊在胡同裡還有個院子,他閨女在裡面住著,每次街道組織大家學習文件時,總有人嚷嚷說:“把李大媽請來!”那時我還不知道她就是李大钊的女兒,只覺得大家都特尊敬她。
胡同裡還住了冶金部、水利部和建工部的三位部長。我們這院以前就是建工部部長住的,他身邊少不了四種人:司機、秘書、炒菜大師傅和燒鍋爐的。我家老頭就是水暖工,專給部長燒鍋爐,這樣才分到了兩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