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陀去年九月初走過一次，傳統路線：啤酒溪上西大莊科下。走得我無比之郁悶。當即發誓說再不來海陀啦！因為那一次，上山時穿行於無休無盡的灌木林從，蚊蟲蜘蛛露水和那種白色濕乎乎的東西搞得我一頭狼狽；下山時坡度陡峭以至拄杖過於用力傷了手腕至今未愈。即便有雲海一路相伴也沒有特別的感覺，後來才得知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當然，那一次認識了幾個很快樂的朋友是額外的收獲。
泳脈便是其中之一。這周也是她力邀同行，說一路在山脊上行走，身畔有白桦林相伴，我會喜歡的。隊伍裡面還有其他認識而很久沒見的朋友，想了想，沒有隊伍去小五，去海陀走走新線路會會朋友也好。
每個人都聽領隊說這是條腐敗路線，上車前基本上已經把背包塞得滿滿的，再加上公共物資，男生的包重的怕有25公斤。連我說不參加腐敗也背了6升水4斤水果加上相機至少10公斤了，雜七雜八其他的東西裝好上肩，也在18公斤左右。後來在爬小海陀的時候，聽到後面不停有聲音傳來“被領隊忽悠了，不是說腐敗路線嗎？背這麼多東西……”。只能說，再怎樣輕松的路線，也是海陀。
這一次坐車的時光是一段非常快樂的時光，以至於感覺上沒走多久就到目的地了。
行進開始，速度很慢，因為今天有大把的時光可以揮耗。
走過村莊，從錯路上彎回，一路斜坡緩上升，走在白桦林裡，確實像泳脈說的，我很喜歡。路邊的植被郁郁蔥蔥是一派濃夏景象，紫色的蒲公英、粉紅的野刺梅、金黃色和深桔色的野百合、亭亭玉立的野罂粟以及不知名的淡粉和純白，盡情地打扮著山林。而這一路，采蜜的蝴蝶與蜜蜂是主要角色，他們專注地忙碌著以至於鏡頭離他們很近很近而沒有察覺。也是第一次，在野外看到這麼多蝴蝶。是不是山林之中曾經都是蝶舞翩翩呢？只是人跡多了，蝶便少了，我們也就無緣於自然界中的很多景象了。
因為包重，因為上升，因為是海陀，我們還是氣喘吁吁。在每走過一片樹林的開闊處，都停下來休息談笑而後再行進。大家都說走著不累歇著累。
終於看到遠遠的那條山脊，感覺上小海陀還遙不可及。而這時翻過垭口，是一片平坦的高山草甸和樹林。一株株野丁香依然燦爛地笑著，搖墜在枝頭，在心形的葉片之間。那樣一大片丁香林給我的只有開懷，是我最愛的木本花木啊，聞著它的芬芳，閉上眼睛，是繁星滿天的溫暖夜空。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裡的丁香是屬於夜晚的，那初夏的暖暖的閒適的夜晚。遙看對岸，山坡上也是一叢叢一簇簇的粉紫丁香。
穿過丁香林，腳邊黃色的白色的小小花朵常常讓我們三四個腦袋擠在一起狂拍不停。走上平坦的草墊，野罂粟更加妖娆，偶爾會看見銀蓮花了，而居然，還看到兩株濃粉淡紫的蘭花（查了很久沒有確切查到品種），花朵怒放、顏色飽滿、葉瓣翠綠、生命厚實。那些現在名貴到論株拍賣的花木真正的家原來還是在山野之中啊！
反復下降上升，在山脊側面橫切半個小時後終於到達與西大莊科匯合的山脊，自此，目標便是小海陀。
這日天公作美，陽光一直不大，對於爬山來說是個絕妙的好天，對於拍照來說則不是。在每個休息的空間，我都在拍照與被拍。總覺得背著這麼重的相機，不多拍點片子不是可惜了麼。
抵達小海陀的路程還是覺得累，感覺上就是翻過這個山包不是翻過那個山包也還不是。在山脊行走的最大好處便是視野開闊，風雲飄過的時候有變換時空之感。
山坡上一片片紅色的串紅，再一片片銀蓮花，遠遠望去，紅色飄若雲霞，白色宛如薄霧，登山的身影漸漸遠去，風景便在眉眼之間。
小海陀的坡兒依然是喘息著上的，峰頂居然多了個石碑，唉，做都做了，為什麼不能做得漂亮一點呢？現在都說和諧社會，這個碑放在這裡真是無比突兀，一點都不和諧啊！然而我們還是抱著那塊很丑的碑甜甜地笑，做到此一游照。
扎營，晚餐。腐敗至極。上次一夜無眠聽風雨，這次則是一夜溽熱依然無眠。
清晨，光線淡淡的進來了，五點多鐘響了鬧鐘，陰霾的霧氣中完全沒有能看日出的影子，續睡；清淺的陽光進來，聽說沒有雲海，續睡；陽光開始散發熱度，無數人在外面走動，領隊大喊起床啦起床啦吃飯！
食物依然很多，大桶的農夫山泉以及其他的大桶水就那樣剩在那裡無處推銷，這次腐敗的不是東西是體力。我的水也剩了4瓶半，只好背下山去。為什麼每次來海陀都可以從容地洗臉刷牙之後還會剩下水呢？大家討論後決定以後來都不背水，然後好心地幫別人減負！
海陀這次差不多扎了十個隊伍，都是大吃大喝形的，有時候想想人的潛力真是無窮，一座山被發現之後，艱苦爬升的一條路漸漸會被開辟出多條路徑來，然後不管多麼艱難的地方都會被人們想辦法變成可以無盡腐敗的地方。海陀是，小五是，遠處的山也是或者即將是。也許是因為在海拔幾千米的地方大肆吃喝更加有成就感？
一個營地被污染、破壞、糟蹋之後，更高的地方會被開發出一個新的營地。這樣，一點點山林也被侵蝕被毀壞或者被過度開發，小五是，亞丁是，珠峰也是。會不會總有一天我們不再有山可爬？會不會有那麼一天雪山全都融化？
這一代不會，所以攀爬在繼續，毀壞也在繼續。
拔了營，面面默默地撿拾地上的紙屑和小塊的塑料包裝。其實爬山的時候，我們真的在盡了最大的努力最大程度減少我們的痕跡，然而那些後果依然不可避免。
而我也只是發發議論，山野的生活已經深入骨髓無法割捨！
下山的路有一段非常漂亮，青青草地在白桦林間接受著陽光的愛撫，白色的銀蓮花飄游在草叢上，走路的時候目光總會不小心游弋到林子裡或是花朵上，對於美麗的風景總是沒有抵抗能力。下半段林木變得密集，植被混雜了許多。大海陀村也很古樸，山口兩側巨石嶙峋，頗有氣勢；一條小溪從山上流下來，匯聚在一起也形成小小的水塘，小小白色的花朵開放在水中，翠綠為底、大山做襯，還有蝴蝶翩飛……
珞珈於2007年6月19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