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偶然的機會,參加了一個叫愛心綠地俱樂部的活動,在乍暖還寒的春天,在睡意朦胧的休息日清晨,我們來到了一幢帶院子的老式居民房裡。
大家推開各個房門,昏暗的房間裡,帶柵欄的小床上,躺著大小不一的孩子。俱樂部的會員們,將自己熟悉喜歡的孩子抱到了院子中,沐浴陽光。
我沿著一排排床慢慢的走著,低下頭仔細的打量著躺在那裡的嬌弱的生命。
一個瘦小的女孩,鼓脹著肚子,細細的胳膊,潔淨的小臉在昏暗的房間裡顯得猶為蒼白,她只是靜靜的躺在那裡,不哭也不鬧,沒有一絲生命的跡象,輕輕的將她抱起,體重輕的讓人心疼。
阿姨告訴我:她叫倩倩,是個早產兒,沒有父母,已經七歲,不會說話,不會走路,連坐都不能,患有癫痫,除了營養粥,什麼都不能吃......
而她看上去,最多只有兩歲!除了那張小臉,有著沉重的緘默。
在院子裡,在陽光下,抱著她坐在那裡,只是將她抱在懷中,看著她,,用手不斷的撫摸著她的小臉小手,倩倩也是靜靜的看著我,我沒有說一句話,倩兒她能體會我的疼愛,我們在用心感受著彼此.......
送倩倩回房間,阿姨就要喂他們吃午飯了。
窗邊站著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在低低的哭泣。走了過去,摸著她的頭,她抬起頭,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看著我,停止了哭泣,小臉緊緊地依偎著我的手,不肯離去,顯得是那麼的渴望呵護,剎那間,我卻有著流淚的沖動。
她叫蘭兒,也是孤兒,10歲,患有癫痫,聾啞兒童。
自那以後,我即使走到了天涯海角都有了牽掛。
因為工作的原因,在上海的日子總是很少,而居家的日子,最吸引我的便是福利院孩子們期待的目光。那麼多的孩子,我無法個個顧及,那麼就讓我專心來陪伴倩兒和蘭兒一起成長吧。
在那以後的日子裡,倩倩和蘭兒總是占據了我的懷抱,在福利院的時候和阿姨們探討孩子的成長問題。
倩倩鼓脹的肚子細瘦的胳膊,說明她嚴重的營養不良,而國家撥給孩子們的費用是有限的,顧得了這邊就顧不了那頭,而我時間有限,只能力所能及的抽出時間去關懷孩子,與是,和福利院達成了協議,我出些錢買多美姿奶粉和水果,阿姨們出力,我們共同培育倩倩。
在我每次去福利院的時候,抱起倩倩,就會親親她的小臉,並要求她回親我 ,同時,叫她指認眼睛,鼻子、耳朵,喂她吃飯時,教她自己拿毛巾擦嘴巴。倩倩,在一天天明顯的有了進步,小臉也有了血色。
有次在孩子們准備午睡,我要離開福利院時,隨口說了聲:媽媽走了!倩倩大聲的哭了起來,嚇的我站在那裡不敢動,又是傷心又是高興。傷心的是不能長久的陪著她,高興的是孩子對我的關愛終於有了回應。
而蘭兒,雖然她的資料上,寫著她沒有一絲聽力,作為她的媽媽,我卻不肯接受這現實。還是利用休息天,開著車帶她去醫院測試聽力了,從來沒有指望她成才,只希望有聽力的話,可以幫助她能夠獨立生活。
在那封閉的小房間裡,她除了對我撒嬌,對那重重輕輕的聲音,沒有一絲反應。
這樣也好,人世間的是是非非,不用去管它了,平安是福!
在我和孩子們的感情日益濃厚的時候,有第三者插足了,這個人就象她的名字一樣叫--多多,多是多余的多。
多多是我們俱樂部的新會員,是個年輕的軍官,有天,她對我大吼一聲:我不管,你是大媽,我是二媽!
人家是穿制服的,我只得屈服在她的淫威之下。對她的一聲:姐姐,也覺得怪怪的,有種封建家庭一夫多妻制,小妾對大姐大的稱呼。
既然,她橫刀奪愛,那我就趕回潮流,回應她一聲:二奶!沒有想到的是,她對這個稱呼極不滿意,提出了強烈的抗議,我只好給她提高級別,改稱:二姨太,好歹是娶進門的。好笑的是多多,思考了半天後居然覺得比二奶好聽,接受了這一光榮稱號。
與是,我們這個多女多母的非典型家庭,正式成立了,整個就象母系社會再現。
多多的作息時間是固定的,性格與我也是截然不同的,在這方面我們起著互補的作用。倩倩,除了上海話還要被迫學習她二媽不太標准的普通話。但是,我們卻發現倩倩喜歡聽多多的mp3,還會自己將耳機往耳朵裡塞,雖然,是個小小的動作,卻讓我們欣喜若狂,說明我們的倩倩,還是有智力的。
倩倩變得活潑了,胃口也好很多了,常常自己的吃完了,還要吃別人的。而笑容也經常掛在臉上,也會和別的小朋友打鬧了。當我對她說:媽媽累死了,快給媽媽敲敲背,她會舉起她的小拳頭,用力的敲打。
倩倩受她二媽的影響,也變得很調皮,喜歡扔東西,扔完了就笑,小小的個子,還經常凶別的小朋友,弄的別的男生哭。
而,蘭兒,雖然不會說話,可不影響我們交流,因為,她有雙明亮的大眼睛,她會依偎在我的身邊,會不期然的親我一下,會雙手抱著我將頭埋在我懷裡。過去,她胃不好,經常會嘔吐,現在由阿姨們精心調養下,好了很多,營養吸收了,身體就養的胖胖的,象個假小子,而阿姨們說她的臉型變得有些象我了。
我一直懷疑,她的父母是北方人,她不管坐在哪裡,總是將雙腿盤起來,一副自得其樂的樣子。
蘭兒和倩倩不是一個班級的,我去的時候,總是將他們兩個抱到一起,倩倩扔東西時,蘭兒會去幫忙撿,問倩倩:姐姐呢?她會指著蘭兒。
雖然,我一直說多多,把孩子教的越來越沒有淑女風度了,可還是高興的感覺倩倩變得越來越象孩子,和正常孩子一樣調皮,高興的看見倩倩走出了自我封閉的狀況,聽她開口第一次叫:媽媽!也親眼見證了她從一個沒有生命跡象的孩子,到現在會扶著欄桿走路,會叫爸爸媽媽,會自己大小便。雖然,作為一個現在是八歲的孩子來說是微不足道,可對於倩倩來說,她的每一個細小變化,都是那麼不容易,她的沒一個小小的進步都是奇跡,都讓我們感動。
只因為,醫生曾經說過,象她這樣的孩子,生命不會超過二十歲!
誰願意生來就沒有父母的呵護?誰願意生活在沒有陽光的天空?
小時候,讀安徒生的童話《賣火柴的小女孩》,感歎於女孩為了取暖,點亮一支又一支火柴,十支火柴,一束光亮,而今,我願意做支燃燒的火柴,陪伴著孩子們在黑暗中度過困難,點燃生命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