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辦公室來來往往的東京客突然增多,而且一撥接著一撥,便知又到了菊黃蟹肥的時節了,上月剛有朋友因工作調動去遠方,臨別前感歎到心底最最難捨的便是那滿嘴膏香,十指流黃。
每每提到這其貌不揚,橫行霸道的無腸公子,總會鉤起饞蟲無數,上周連著出差四天,每當傍晚時分我便思緒紊亂:在石老人海灘旁吃著海鮮時我想著它、在韓餐館面對著一桌子我原本喜愛的料理時我還是想著它,給老媽打電話裝模作樣地寒暄一番後立即切入正題:准備好大閘蟹等我回來。掛完電話仍心有不甘,又把回程機票提早了三小時以縮短我的相思之苦。
拉開家門的第一聲問候我忘了是給了老媽還是給了它,反正它已靜臥盤中,遍體通紅透亮,雙螯強健囂張。我特別享受打開蟹殼的那一刻,如同彩票開獎、神六升天般讓人心系。雙目微閉,強忍涎沫由下而上用力掰開,“卡”的一聲伴著一股熱氣揭曉迷底,此時若食指已染黃,我會迫不急待地伸入口中唆一下,生怕糟蹋了精華,暴殓了天物。慢!先不著急享用膏腴,須遵從由儉入侈的不變真理,正宗的成熟湖蟹,其十肢(連螯)必然結實有力,入口鮮嫩爽滑,倘若是先嘗了膏黃,便一定食不知其味,猶如雞肋。
有高人如我表姐,更是傳說能在食盡蟹肉後還能把桌上的碎殼拼湊起來,俨然一只整蟹,我自認沒有這等細巧的本領,況且品蟹當急,斷無二心,固然連半只也湊不起來的。
若把蟹足喻為前菜,那麼接下去的一口膏就著一嘴黃絕對是正餐了,此時我決不會撮姜醋,而是原只原味地置入唇間,先用舌尖挑繞一層濃香,而後再舔食一陣膏黃,最好盡可能地延長在味蕾上停留的時間並讓味覺協同嗅覺一快充分體驗,最後咽下,再作一番回味。
可是,品蟹的樂趣也是因人而異的,蟹的美妙不完全在於口舌之悅,而是色、香、聲、味、觸的全方位體會,只有懂得享受過程的人,才能享受無腸公子帶給我們的無邊樂趣。。
瓊樓供品費傷神,
九天仙女降凡塵,
奪得將軍歸西去,
無腸公子斷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