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間主任正在他的半暢開式的車間辦公室裡頭頭轉,“要派用場了一個個都死掉了”統計小米借口配藥逃到醫務室去,就我一個人在,遠遠地看到車間主任一幫小兄弟在1X2M龍刨旁抽煙。
那是上世紀90年代初,眼看國有企業如多米諾骨牌般相繼倒塌,我們廠也不例外,尤其是夫妻倆在一個廠子裡的,車間主任就是,說是說倆個留一個,但樹倒猢猻散啊,皮之不存,毛將焉覆。
動力科又叫大修間,管的是各生產車間所需的幾十上百種備件,每個備件一加工就是幾十幾百件。所有圖紙工藝流程均由動力科保管。日子好過啊!下班前的一項工作是把各種牌子的香煙歸攏到一個固定的硬紙盒裡,裡面還有鄉鎮企業來人的外地香煙。
也就幾年光景,隨著下面生產部門的不景氣,備件加工越來越少,朝南坐的大修間日子難過了,包袱又重,計量室,資料室,工具室,設計室,板凳很厚。
“侬去!”我正呆思,冷不防一枝香煙掼了過來。
車間主任對著我發話,我把香煙掼回他,立起身來,我是調度,最近車間從外面接來一批生活,核算下來,雖說利潤不大,總不見得讓工人嗮太陽織絨線吧。到時候工人獎金沒有可是要到車間主任家吃飯的哦。大楊浦的工人階級敢把皇帝拉下馬,那年大學生來不及上街就被工人睹回學校,小朋友幫我回去。
加工的部件中有一樣必需外發,外協作。我們的龍刨啃不了這大家伙。難度大,借龍刨刨曲面,全靠手裡生活,吃機械飯的人都知道,監獄裡有的犯人手裡有活。
先和五角地監獄的老費通了電話,那時他們的勞力牌板頭剛下馬,外國記者爆光說我們叫勞改犯做生活賺鈔票。
“裝過來再講,幾件?“
老費一口應允。
答應第二天上午裝運,當天下午聯系運輸部卡車。
第二天一上班,行車吊裝工件裝車,滿滿當當,知道去的是監獄,也就毋需配裝卸工,緊線器緊緊就可以了。
發車。
沿四平路進發,幾轉彎便到了監獄門口,介紹信,電話。一歇歇,老費到門口,自說自話上車,“左轉彎筆直開“指揮駕駛員。
到車間門口,立馬有小三仔犯人上前引路,行車如約而至,吊裝工件,環視車間,端的干淨,無交頭接耳,無呆坐怠工,無織絨線挖耳朵。
車甫停,即有人犯手持揩布為你免費搽車。
老費摸出一包香煙,“來“。
我回過香煙問道“上頭有生活“。我指了指2X6米龍刨,一般龍刨生活上去沒個10天半個月下不來。
“電話裡我幫侬再三強調工期老緊格“我伸出食指連點三下,以示慎重。
“放心“老費深吸一口煙,隨煙霧彌漫吐出話音,”人家三班倒,格達4班倒。“
“此話怎講?“
“工具廠老師傅犯人碰巧在這裡,人家4mm一刀,格搭6mm一刀,算啊,阿是4班倒?大學生擱格阿算勿來
老費把擠兌人當小菜吃。
“格末假使做生活人生病或者說明朝一朝刑滿釋放了呢?“我知道對付這種人的辦法就是不斷提問題,做學生,讓他永遠做老師。
“半夜裡,好伐?依掼倒了是伐,放心,到監房裡,3679~一叫號,困悶頭裡會爬起來頂班“
“吃飯去,讓依拉吊。駕駛員,走“
監獄食堂一塵不染,各色面點一應俱全,炒菜熱湯應有盡有,前撥剛吃完,餐具立馬撤去,桌子用熱巾搽拭的桌明幾淨,正看的入神。
“吃啊,“老費催的緊。
無奈。
我的思緒回到了20年後。
神女應無恙,當驚世界殊。
那時的楊浦,把去市裡叫去上海,自謙下海,應了那座下海廟,今天控江路還有雕塑曰有上海必有下海雲。到處是兩萬戶,廿間頭。。。。。。
再看今天,高層,大空間,安靜,清潔清靜,不久的交通系統。五角場好過徐家匯已是不爭的事實。
楊浦的工人為改革付出很多,文化低,層次低,再就業困難多。
今天那裡的變好似乎與他們離開太遠,可望而不可及,沒錢。
自然跟不上趟。
話劇《霓虹燈下的哨兵裡》趙大大這樣說項。
“
(生活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