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站,當時是完全沖著“上海”二字而去的;此篇當作鬧劇看吧。:p )
1、火車站的混戰
上海站,從一開始就注定了是奔波驚險,刺激不斷的。
按照原計劃,四個小傻應該坐上5點左右的火車從蘇州直奔上海。然而,在一個陌生的城市,計劃總趕不上變化。從虎丘出來,已經將近五點,人生地不熟,再加上上海的住宿尚未安排妥善,因此我們唯有忍痛放棄寒山寺,拖著行李直奔火車站。到了火車站,買到的卻是7點多普快無座票,2個多鐘的車程,大概10點才到上海。
計劃一再被打亂,沒去成寒山寺的郁悶,加上一天的奔波勞累,四個小傻畢竟在溫室裡住慣了,一時都幾乎蔫在火車站廣場。然而,事實再一次證明什麼是“時窮節乃見”。作為宿捨老大的草,眼睛骨碌骨碌的轉了幾下後,拿出高中時候晃了40多個鐘火車從濟南回廣州的氣概,當機立斷,“走,看能不能偷偷溜上6點的火車。”其它三人面面相觑:偷偷溜上?!於我們,坐霸王車這種事情從來都只能當故事聽,503室出來的人一向都是奉公守法的乖乖牌,雖然平日不大合群,但總不至於做這種事吧?
“反正坐在這裡也是等,不如看有沒機會溜上車。”草煽風點火,並強調,“我們是買了票的”。然後,小白、茶和我三個人你眼看我眼,我眼看你眼,在思考了30秒後,終於做出了本次江南行最大膽的決定——走!
做壞事和做好事一樣,必須具備天時地利人和三大元素。天時,有了,夜幕已降下作為掩護;地利,有了,檢票口非常擁擠,人群你推我攘;人和,有了,我們團結一致,都有破釜沉舟的決心,而且檢票員並沒仔細核對時間。於是,四個小傻們懷著不足為外人所道的忐忑不安,趁著混亂趁著吵雜走過檢票處,直奔站台。
想來是老天要考驗我們的決心,也有可能要告誡我們壞事是絕對絕對不能做的。上火車的時候,時間緊迫,人卻很多,我和草比較不淑女,很沒儀態的和別人擠啊推啊的搶先擠上了火車;小白和茶則習慣性謙讓。偏偏不知是否在搶位的時候有什麼肢體碰撞,兩個民工打扮的男子就在上車口扭打成一團。當是時,已上車的我們和在車下的她們,都明顯被這一陣勢嚇到了。小白甚至已經自動自覺遠遠的退到一邊。
是上,還是下?
先走,還是等?
我不知道這時候的打斗爭執是常態還是特例,也沒有時間再考慮上車還是下車的問題。因為,兩位列車員GG適時的以救世主的姿態出現,怒斥並勸解。同時,爭執者大概也深知“打斗是一時的,趕車是必須的”,最終,大家有驚無險的在鳴笛的最後一刻在火車上會師。後來,草和我說,她仍然心有余悸。我連連點頭表示同感。出來之前,伯父伯母就再三交待我們要好好照顧小白的,茶又是少不更事的樂天派,要是她們真的沒趕上這趟車,又擠不上下一趟車,失散了怎麼辦?
當時只道非尋常。後來想想,即使真的散了,在上海火車站等就是。最壞的打算,不過是在幾近凌晨的上海街頭,四個小傻背著行囊,又冷又餓,不斷的打聽住宿的地方罷了。有什麼可怕呢?
事實上,火車混戰記只是上海站驚險的開始。就在當天晚上,我們在逛過南京西路,看過黃浦江邊的夜景,准備打道回府的時候,再次上演了讓人咋舌的“外灘迷路記”。
2、外灘邊的迷路
上海的落榻之所,是在火車上跟列車員訂的某三星級酒店。據說,是和鐵路局有合作關系的,這一點確保了最重要的安全問題。說著吳侬細語的列車員也再三保證:可以先看酒店再落訂,並有專車接送前往。更讓我們放心的,是茶在上海交大的高中同學已經在火車站外等候,即使這裡不適合再找也是容易的。
一下火車,還來不及仔細瞄瞄整潔大氣的上海火車站,“鴨子們”就被送上中巴。30分鐘後,到達酒店;10分鐘後,看房完畢,決定住下;10分鐘後,辦好手續,訂好車票。再5分鐘,小傻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放下行李,梳洗一番,然後跟著茶的交大同學乘車前往南京路逛街覓食。
此行的每個城市,我們都去了她們的步行街。杭州的武林路,不繁華,些許的雜亂,可能我們是入夜後去的所以覺得意外的孤清;蘇州的觀前街,石板路,純粹的江南建築,古樸,也很安靜。至於上海的南京西路,霓虹四射,高樓處處,很是繁華,卻少了想象中舊上海的味道。回來後,某人敲我頭,胡說,是你們這些小傻們沒有找對地方而已。無語,然後我重重的哼了一聲。想來某人還是念念不忘我那句無心的“某人沉默某人成了經過”吧。
上海的第一頓,是在M記解決的;在此再次概歎於交大同學的慷慨請客和“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氣度。當天,四個小傻的早餐是豐富的小籠包、鮮蝦馄饨和生煎包,中午為了節省時間在虎丘的亭子裡直接礦泉水+奧利奧充饑了事;晚餐又拖拉到晚上10點,饑餓程度可想而知。因此我們雖然是矜持的女生,但那晚的食相究竟能好到什麼程度是顯而易見的。:p這位同學卻一直坦然,眉也沒挑一下,只是一邊啃著漢堡,一邊腼腆的和茶敘舊聊天。
告別交大同學,四個小傻順路去樓上的Starbucks胡亂小資一番,搜刮了一堆的咖啡小冊子掃盲。然後,目標直指外灘。
有人說,夜晚的外灘虛有其名,只有游客愛去。不知是真是假,反正,外灘於我們的記憶中都是很好的。霓虹燈下,外灘的建築古樸大氣,和廣州六二三路有些許相似。路過和平飯店,倚在黃浦江邊,吹著涼風,對面是高聳的東方明珠,頭上是半彎的月亮,淡淡黃黃,是新鮮還是蒼老?草和小白沉醉其中,茶則挽著我的手,笑著說,“我想我會一直都記著這輪月亮呢。”我點頭,不經意的回答,“嗯,我也是。”然後對自己微笑,一個陌生的城市,竟然會因著他的存在而溫暖。可是,對這個人,我能做的就只是沉默而已。
凌晨,外灘的人三三兩兩散去,我們為了養精蓄銳自然也搭上了夜班公交車,回酒店。一路上,不知噩運正降臨的小傻們還在嘻嘻哈哈,討論著為什麼上海的站與站之間隔得那麼遠,會害人走斷腿的。然而,在延安路站下車後,面前是一片陌生的建築工地。狐疑的對望,然後不約而同的向燈光明亮處走,馬路寬闊,很長很長,可惜沒見到兩側有酒店的痕跡。草終於開口,“誰記得酒店的名字?是在延安路沒錯吧?”眾人又是大眼看小眼,沉默了三十秒,然後,終於後知後覺發現自己遭遇了最最嚴重的問題:我們沒人記得拿酒店的名片,沒有人記得酒店的名字,甚至記不清那條路究竟是不是延安路。
“不記得是在延安路還是延長路,但好像是和什麼滬太路還是滬寧路交界的?”我回憶,並猜測著。依舊是面面相觑,誰都不敢確認。於是,10月18日的凌晨,商量無果,求救無門,想起這個事情本身的荒誕,四個小傻在空寂的路上,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然後,站在路邊攔下一輛看上去比較安全的Taxi,問路。幸好,上天還是眷顧我們的,碰上了好司機。這位大叔,一邊如長輩般訓斥我們出門在外豈能如此輕率粗心連酒店的地址和名字都不記住,一邊毫不猶豫的載著灰溜溜的小傻們在延長路和滬太路之間來回兜轉。
之所以要兜兜轉轉,是因為延長路上,燈光微弱,幾乎所有酒店都把外面的燈飾關了,連門面都看不清。我們,最記得的偏偏就是酒店外的燈飾,烏燈黑火,怎麼找?後來,司機大叔沒意見了,想是也不忍心隨便放下我們四個白癡,於是不再打表,一邊打電話向朋友確認地址,一邊繼續在兩條路的交界處兜來兜去,兜去兜來。忘記轉了多少回,反正,最後還是有著嚴重近視的小白發現了陰暗處的酒店門面。如釋重負。我們再三道謝,在酒店門口終於又忍不住爆笑。至此,“迷路記”的鬧劇圓滿落幕。
此次有驚無險的際遇,直接導致了以下三個結果:其一,之後出門在外,我總會第一時間拿酒店卡片並再三確認其地址和名字;其二,雖然只是匆忙的走馬觀花,但因著這位司機大叔,上海給我們留下了非常好非常好的印象;其三、當晚我們小開“臥談會”的時候再次爆笑,並由衷的概歎這個世界上還是好人居多啊。
3、淮海路的狂奔
一夜好眠。
第二天在前台取了預訂的火車票,取道火車站寄存了行李,便直奔第一個目的地——豫園。
豫園,素有“奇秀甲於東南”的美譽,門前一池活水,養著肥美的錦鯉。抵達後擁擠的人群,讓我們傻了眼,而後才想起那天恰好是周六。確認了門票要30大元而學生不打折,考慮到已游過“園林冠天下”的拙政園,再加上城隍廟小吃的巨大誘惑力,最終我們只在豫園外圍兜了一圈,就去附近覓食。
沒有耐心排隊等南翔小籠包,隨便挑了一家人多的店解決早餐。小籠包的味道不如想象中鮮美,是不正宗的緣故麼?呵呵,湯汁卻真的很燙口,不小心舌頭就遭了殃;而且此處的鮮肉馄饨也遠不如蘇州的好吃;倒是在“春風松月樓”買的素菜包子香味濃郁,皮薄餡鮮,極度後悔當時肚子容量有限只吃了兩個。
淮海路,據說是堪與巴黎的香榭麗捨、紐約的第五大道、東京的銀座、新加坡的烏節路媲美的街道。然而,於我們,是為了尋找王安憶筆下的“王琦瑤”,更是為了道路兩旁高高的法國梧桐。這裡,有些許的喧囂,再不是當初飄著萬國旗的小巷弄堂。梧桐樹,高高的立著,樹身些許殘缺,葉子稀疏淡黃。我一直覺得,這些樹是舊上海的見證者,無論世事如何滄桑,它們依舊,不卑不亢,透脫的檢視著這個城市。
沿著淮海中路,懶散的走著,路過淮海公園和復興公園,累了,就在石凳上坐著,看看兩邊的法式建築,看著那些老人們在品茗下棋,看著那些可愛的小孩在梧桐樹下嬉戲。生活,原該這樣淡淡的,寵辱不驚。轉進香山路,更是安靜,偶爾一輛車開過,落葉翻起。孫中山故居就這樣,不張揚的,坐落在一旁。這是一座歐式花園住宅,1918年至1924年,中山先生與夫人宋慶齡居住在這裡,故居的家具和掛飾大都是原物,進去參觀要穿鞋套,由講解員統一帶領。
講解員是個很陽光的俊朗男生,有條不紊的介紹著屋內的物件和先生的生平。我們四個小傻,高中都是讀歷史的,又是就讀於先生親手創辦的大學。因此,聽別人說起這段歷史,我和茶便很自然也很認真的討論起來,不時提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問題,並糾正他的某些說法,弄得講解員很是尴尬,後來更是每說一段典故,就問我們一句,“請問兩位小姐有何疑問”或是“這段歷史我應該沒記錯吧”之類。再後來,草和小白也忍不住在一旁笑了,示意我們就此打住,“此地不宜治學”。
大抵在這裡耽擱了太多的時間,出了孫中山故居的大門,已經是下午4點35分。我們的火車,准時5點零三分從上海站開出。揚手即停?不可能,這段路紅綠燈無數,准時趕到火車站的可能性幾乎為零。摩托車?無處可尋,想來上海市區早就禁止了吧。公交車?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大概五點鐘還在淮海路徘徊。唯一可取的,只有地鐵。於是,江南行最不可思議的暴走開始了:公元2003年10月18日,四個女生,沖紅綠燈,逆道而行,從香山路跑回淮海中路,坐地鐵,然後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跑過地下隧道,趕到寄存處取行李,再末路狂奔沖向檢票處,最後趕上了5點整的火車。
全程僅用了25分鐘不到。我們從不知道,自己的極限原來可以至此。
上海站,從開始到離開,狀況頻頻,有驚無險。我們是這個城市的過客,匆匆而來,匆匆而走。城市每天都在改變,來這裡,是沖著上個世紀的繁華和熱鬧,沖著那些書上的人和發生過的事。太匆匆,沒有時間如陳丹燕般尋找某個人的舊址;那些上海的老街,也只有等下次再去走走。還有,在這裡的某人,我說的某人沉默某人成了經過,原因並不在你。
(和平飯店:看到,想起那出我極愛的電影;假如和平飯店能給我們一張床住一晚多好。)
(法式建築:淮海中路,有梧桐,有法式建築,卻再不是當初飄著萬國旗的小巷弄堂。)
(孫中山故居:跨越了若干年,與這個不完美但絕對值得尊敬的人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