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接客(橫批)
春風意得花相隨, 家業榮興人來賀。
前陣子還處在寒天,逢上一個周六,得閒便會一個人出走往綽約風雅的南京西路。而在石門路口,我不免犯難。向左?向右?人民廣場?靜安寺?二頭連著的都是繁華。
冽冽北風打在臉上,我裹緊風衣踽踽而行。想著人民廣場空闊點,這嗖嗖冷風定還逼退了不少人。況博物館 大劇院都在那,合我的興致。
興致所在,在於出門多了,似乎只在經意雄山秀水或歷史遺跡,對城市的風貌淡了。借今不禁是來感懷幾分,如斯的城市,如斯的上海。
試想如今的這般燥熱,廣場前堆滿了人,噴水注還是那樣沖上雲天,可又怎能叫人清醒地感懷?
感懷無非是想些人和事,只是借著周遭那樣的光景,會產生新穎的邏輯。當時想些什麼或許只有當時那刻知道了。而正要說的,是新穎的邏輯教會我的,季節的交替沒有什麼不好,這不!寒冷已成為一種契闊。
我的心目中,外灘濱江最是上海一二等氣質風流之地。
蘇蘇來了,翡翠來了,南京旅友來了,其實就是一個人,我們的老大。很熟悉的名字,如果是看了重陽那篇的游記。
自從那回龍勝歸來,直到今年春,鮮有再出發過了,除了沒隔多久後的南京行。那也是和蘇蘇的‘機場協定’了。
一出南京站,她就把自駕車開到了。同行有七人,我弟弟和弟妹都是頭回來寧,交幾和我自不用說了,還有三人也是桂林初得首面的班長 小洪和金。
記得我和她先相識的時候,回頭還好笑,我竟成了她擺脫尾隨的救星。彼時在徽州,先得火車上互迎一個照面,一回擦身。旅友打扮有她倆,那次我是獨行,心下自顧嘀咕了一下:哦,又是大學生情侶出來旅游,平常!(為什麼說‘又’呢?)而後竟在長途車上再遇,還是同一個方向,宏村。巧。也注定。我本打算先去車站購回程票的,見往黟縣的長途車開出,三秒鐘後就改變主意放棄購票先上車去了。她倆正坐在前排,可是訝異之處她倆分著而坐,頓刻沒有細想什麼。就想到一句老旅之間的戲語‘一看就知道是出來旅游的’。旅者之間的交流自不會拘泥或嬌羞什麼的,果真,她說了一句:同路,很好。沒定住處吧?那跟我。如此開門見山,出門者卻一直欣喜於此。
直到赴了南京之約時,才有了我開頭那句話述。南京行嗅不出太多旅行的氣味,卻將玩淋漓盡致。我四上寧,四去孝陵,三去總統府,二去30萬,中山陵 秦淮河又怎會逃脫?並湖南路獅子橋尹氏湯包,亦二去。
還去什麼?老旅之間還有一句名言‘換個地方的聚會而已’,來形容周邊行走時的景況。然而,蘇蘇為我們營造的旅游氣氛卻又松散了一些。還是那篇重陽游記,見識了她的神通廣大。這回在寧,在她的地盤,更無需想象了。所以也就有營造的順理成章了。
爬了紫金山,上了天文台遠眺,三日裡僅有的一次門票參觀。只是門票一分不出。關系嘛!還有什麼?泡酒吧,下舞池,你喝高;唱KTV,吃燒烤,他喝高;住酒店,下館子,立帳篷,放紙鸢,出門車。還是不花錢。她們那裡就是那麼豪爽,蘇蘇的朋友醉裡說了:在南京,沒你們什麼事!(錢)在上海,也沒我們什麼事!
輪到我上海接客了。此趟她也不是專程,而是取道這個比南京還大的城市作為來去武夷山的中途站。南京沒有直飛的。倒也不是在南京時受了多少‘恩惠’,而是作為真心的旅友,親切的‘兄弟’(那次送我去火車站,別後回我短信道:不言謝,咱們是兄弟!)那種情意,我理應周全招待,不求奢麗,但求意盡。我挑了外灘濱江。
是風清日麗的一天,交幾也來了。其實我們昨晚已見過了,我請她喝了一處幽靜之所的星巴克,喝了在桂林時極喜愛的燒仙草(上海雖說海納百川 兼容並蓄,但味道著實差了不少,很難還原),約就約在喝燒仙草的地方,南京西路。
我們去做地鐵。有所了解也看得出,她是很少或簡直從不乘坐公共交通的。但她不曾矜貴,也就是時常聽其說的‘沒所謂’那樣隨和罷了。出站便得見一個高聳的家伙。蘇蘇講她上去過,我倒沒有。不提。徑往江邊。
江風攜著一股舒爽的氣息拂面,映日波濤卷著百年沉浮撲將遠去,徒留一簇異國建築博覽於眾,增一道氣質洋溢的風景線。這裡故名‘濱江’,離江水咫步之遙,每潮大時,總能看到人流驚呼歡跳著逃離,復而聚攏。那親水場面則在對面築有高高上世紀防汛牆的著名上海外灘上變作了妄想。這裡來欣賞對岸的建築,更兼一種遠眺的美,一種靈動的美,一種氣勢磅礴的美。此美拜於此江而賜,此江不是別江,正是上海的母親河。這裡一眼而望,黃浦江奔流東去,仿佛托起了百年古板的生命,散發著往昔輝煌的光芒,不再凝固,變成流線譜上律動的音符。在外灘,背著黃浦江光看,距離是近了,但似乎感覺干癟了些許。
蘇蘇對建築不得要領,而說到建築,她老公可是最是對路。而每次我來,不管二人三人或獨自,我總是在流動和凝固間再加上一樣叫‘夕陽’的東西。建築我也不懂,但我又會看上許久,或許只為那一抹亮色的瞬刻。
‘來,來,來!一同合個影再說吧。’三角架落酒店了,但我們還有‘路人甲’嘛。尋尋覓覓,一時還真沒發現瞧上去和善一點,拍照懂得一點的這副模樣的甲。最後,最後竟然相中了一個白胡子的外國佬,說上三兩記英文便咔嚓完事,只因他貌似懂得一點拍照技術(手裡提著數碼相機),再說外國人跑到中國來總和善一點吧。
濱江,濱江,走走最舒怡。乏了,上海遍地都是的星巴克 哈根達斯和許留山,豈會輕易錯過她?而且在戶外的座椅用盡其極地挪向江邊。哈的位置屬最近。我們沒有選擇任何一雅座,而是粗曠地坐在過去碼頭邊泊船用的鐵栓子上,別樣地為夕陽灑下的最後一道光而內心歡欣。
正大廣場的盤古烤肉,我覺得是不錯的。然而蘇蘇是不講究的。復返濱江,沿向南行。大概有1公裡,有個擺渡口。交通卡我帶了三張,交幾也一並算進,盡管他也是帶著。和地鐵一樣,一刷而過。
假如在上世紀,哪怕九十年代中後,擺渡船不是什麼新鮮的東西。那時他還是上下班人立車行(自行車)過江的主力軍。時過境遷,地鐵沉底,大橋飛渡,立體縱橫。過江並不是什麼難事。當然擺渡船很快失去往日一般風風火火,樣貌則裝扮得更靓了,舒適度大大提升,還真帶上點一半觀光的味道。其余只負擔起一些零星的生意,我想主要供騎車者往來交通,觀光自有觀光的專門船具,價格不菲。在歷史長河的飄渡中,至少像我們那樣坐擺渡船來游江的觀光客並不多見了。
至此,飛機 火車 汽車 地鐵和輪船,蘇蘇來了個交通工具大滿貫,她也十分得意的樣子。地鐵過,輪渡回,不走回頭路;出站自然轉入上海另一特色街區,城隍廟。我的得意之處也不止一二。
人太多,只能邊走邊看,無從感受。這裡的商業味固然是濃郁了些,價格如何也不便宜,也就沒怎麼提起蘇蘇購物的精神。偶入一小店,也只是匆匆一瞥。過九曲橋,可費了極大的工夫。上海對於蘇蘇,顯然沒有頭緒。
上回南京一去,這一回是繼大隊人馬後緊接著的一周,起因是單位的活動。晚上再約蘇蘇,閒事不干,只在南大的‘壹咖啡’喝了一杯。聊天,當然。不打烊不走,以致讓二個玲同事不停地催促。我總是說,快了,快了。馬上,馬上。
再回上海,我發覺了我輕易的改變。本來無法撬動味蕾的咖啡,竟然開始鐘愛。特地上網去了解咖啡文化。其實,不在於咖啡,喝茶也可。鐘愛的只是能感覺到一個知心朋友的存在,咖啡或茶,是讓朋友可以彼此靠近的理由。很快過冬,本來我從不穿一翻以上領子的毛衣,本來從不喜歡連帽子的衣服。可是都打破了習慣。難道會是‘咖啡效應’?我莫名。
在城隍廟那裡本想找個喝茶的位子,未果。後來還是在外頭的必勝客歇的腳,喝的午茶。起身還是走。操練了那麼全交通工具,蘇蘇的走勁不退反進,很好。下一站橫貫福州路,目的地,小洪單位。一面念著人,一面念著那裡的燒仙草。她說,我買了那幾杯不及小洪單位那家的味道稍稍靠譜。
還有很多本想的事。本想晚上讓南京七子一塊作個東,以謝南京之盛情。結果,還是讓蘇蘇擺了桌,簽單罷了,不花費。後又一同唱了KTV,每周的打球我也沒去,總之吃喝。
如今和蘇蘇過從更趨密。年前她提到要將南京的國粹雲錦發揚光大到上海,看中上海的正是世博的契機,新老上海人或混跡於斯的不計其數的流動大軍對於雲錦說來,所謂藝術有地域。她南京的旗艦店我去過,假如上海店會開張,一定很多人不是以為刺繡就是以為是什麼畫。上海就是一塊處女地。
對於蘇蘇,沒有假如,一貫的風行雷厲。適才我知道了,她仰仗的絕不僅是她的神通廣大。上海店說開就開,也有了我開篇的對句。
咖啡效應恐波及了交幾。如果沒有徽州的獨行,如果沒有黟縣那趟車上的邂逅,如果交幾不曾與我同行鳳凰,現在沒有如果,交幾搖身已成侯總,已成中國雲錦華東地區銷售代表。蘇蘇也從旅友變身其老板。人生的遭逢或許就是應該這樣的。
今後,也許是很漫長的一段時間裡,蘇蘇會常來常往。而我卻有一個小小的要求:不要總不花費。交幾已經揚起了職業生涯的另一風帆,而我依然還是那樸實無華的‘兄弟’。
(老大、交幾和小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