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通了京津城際列車,作為中國四大直轄市之一的天津,和北京可謂近在咫尺。如此機遇,再不去叨擾一番,就太不應該了。
一、傷痕
津,水渡也。
天津的出現,始於隋朝大運河的開通。明朝永樂二年(1404年),天津因其處於重要的軍事地位,正式築城設衛,史稱“天津衛”。又因其為拱衛京畿之門戶,別稱“津門”。至今已有600余年的歷史。
600年,對於中國五千年厚重的歷史來說,只是一個小小的浪花,但接踵而來的,卻是滔天巨浪。湮沒了,不僅僅是一個天津衛,還有整個中國封建歷史的終結。
也許就是在
循著當年兵丁們從兵營跑上炮台的坡道,我緩緩行著。五座銹蝕得坑坑窪窪的鐵炮依然沉默,炮口從三合土夯實的炮台縫隙探出頭來,靜看著面前的滄海,已變桑田。
誰還記得那些個日夜,炮火的轟鳴,將士的喊殺,激蕩的戰鼓?從1840至1900整整六十年,四次大沽口保衛戰,血水浸濕了這裡的每一塊青磚,滲透了每寸土壤。可恨,他們失敗了,生命換來的,竟是喪權辱國的條約;可悲,他們被遺忘了,在天津詢問大沽口炮台的所在,竟知者寥寥……
我心情沉重,只能用力呼吸。這裡是中國大地上無數塊傷疤之一,一百多年後,輕輕揭起,依然鮮血淋漓。
二、津門
在從塘沽回天津的輕軌上,遇到一個很友好的美麗女子,微圓的瓜子臉,眼睛大而靈動,笑起來很自然的露出牙齒,烏黑的長發很隨意的披散下來,低頭的時候就要用一只手攏住,另一只手指著我手中的地圖,很細心的告訴我天津值得游覽的地方。
五大道到天後宮,我用手在地圖上比劃了一下,不遠,便可以步行。
匆匆別過,我坐上了643路的公車。天氣很好,中午的陽光似乎被二十八層淨化,透出很純粹的淡金色。天空很藍,雲在天空僅留下幾道淺痕。我在公車二層的臨窗微微瞇上眼,車在林蔭路上緩行,光和影、藍和綠在我眼前朦胧的交替,恍惚中,已經到了濱江道。
(一)五大道
1860年,英、法、俄強迫清政府簽訂了《北京條約》,同時也出現了外國租界。到二十世紀初,天津先後出現了九國租界,成為近代中國租界最多的城市。
從濱江道開始步行向北,沿途可以看到各式的西式建築,如勸業場、浙江興業銀行等,都保存的頗為完好。在建築內部是各式的商鋪,經營得如火如荼,步行街上人頭攢動,雖不及上海南京路的摩肩接踵,但也是相當繁華熱鬧。
我對逛街血拼本不感興趣,因此也僅僅是浮光掠影張望幾眼,就繼續往北走去。
天津的一大特色,就是一路張目可見的各式各樣、風格各異的歐式小洋樓,包括英、法、意、德、西班牙等國的各式風貌建築上千座。“五大道”之名,也就是因為這些區域的歐式建築更為集中。說的好聽些叫“萬國建築博覽會”,但一想到當年這些租界,並不受中國政府和法律的管轄,相當於國中之國,極盡逼迫屈辱之能事,便心中別扭,再無心欣賞。
(二)古文化街
大概是因為八國聯軍的兵禍,天津的文物古跡並沒有留下多少,雖有鼓樓、天後宮、文廟,但一眼看去,便知是復建不久。不過天津久經戰端,要想看保存完好的古跡,也是奢求了。
也因如此,走到古文化街上,兩側諸般古玩小店,抑或是幾家皆自稱津門唯一的泥人張,一路酒旗飄飄,但我仍感乏味。
捧著茶湯、熟梨糕等幾味天津小吃,我晃悠在古文化街上,左看看,右瞅瞅,耳邊忽然傳來一陣笑聲,抬頭一看有個大匾,上書四個大字:名流茶館,落款:馬三立。拾級而上,快步走進茶館,嚯,滿滿一屋子人,台上兩個老人正在講相聲,館內不時哄堂而笑。早聽說天津人曲藝文化盛行,看來果然如此。連忙付了20元茶資,找個空座坐下。相聲之後是一場天津快板,講的是三國時候劉備當沛縣小吏時候的故事,老者須發花白,但聲音洪亮,伴著清脆利落的快板聲,一節簡單的三國故事就好像在大伙眼前重現了一遍。
要說相聲快板,應是出自北京,盛於北京天橋市場,但如今天橋尚在,市場已無,沒想在天津卻得以延續。這也是我唯一真切感受到的天津文化了。
天津,作為中國四大直轄市之一,環渤海商業圈的中心,當年的戰火無法掩蓋今日的繁華,但繁華之中的屈辱,仍能耳聞目睹,那上千座小洋樓,那破敗的大沽口炮台,無不歷數著百年前的悲慘歷史。天光漸暗,晚霞流淌,大河東去,只有海河邊的石獅,仍靜看天津的,下一個百年。
(大沽口炮台)
(西式屋頂)
(快板)
(晚霞映津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