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箭扣,崴了腳了。)
有女如蘭,有你如蘭
從十一點走到現在,在一片平坦的坡地上扎營,這兒真美,好高啊,不敢相信我爬了那麼多,藏民們來自拉薩和昌都,都很好,很照顧我!
這是去年普蘭轉梅裡時候去到轉山路上第一天發送給我的信息,後來走得越來越遠就沒有信了,直到她回來途經昆明,我們相聚。
這個人真倔強。我這樣的人已經夠倔強了,誰要是比我倔強,我一定要比她還倔強,這是我的人生信條之一,憑著這個信條我開罪了幾乎所有教過我的老師,別看著我好說話,我決定了的事情,中間幾乎沒有說和的可能。但是我覺得她比我還倔強。關於後來我們倆從天梯,一天的時間走到了慕田峪,那真的是一次暢快淋漓的走路。
在那一天漫長而艱苦的走路中,我們靜靜地走,我喜歡這樣的默契,人不是能和每個人都能那樣默契的,我很珍惜,人生中有些東西轉瞬即逝,於千萬裡的走路中,終於和你走到一起;於千萬人的眼神中,終於看到了你;於千萬回合的困惑混沌之中,終於這一次是這麼澄澈,就是我們安靜地,溫和地、自信而不受任何干擾地走自己的路。
我一直在前面走,回頭看一看的時候,瑛兒就在後面不緊不慢地跟,我心裡本來並不擔心當晚能否走出箭扣,人生裡面的際遇,如果我們必須毫無保障地露宿野長城一晚,我也覺得沒什麼。
但是我擔心瑛兒買了那回程的車票,我們這些人已經不是小孩子,有好多一損俱損的事情在後面環環相扣著,我就擔心!她,沽酒和青山都是為我而來,我為此已經感到別無所求。
我這個山裡來的人,走過一些山路了,我清楚自己也不是依靠體力在走路,更不是有多少苦悶在心裡需要去發洩或者自我折磨,我希望自己是平和的是曠達的是喜歡去迎接一切的,僅此而已。但是那天,當我一次一次翻越那破損長城的頂峰和城樓,看到前面還有許多更高的破損城樓一一站列在那山巅之上……我擔心跟隨在我身後的人,她能不能繼續走呢,這太苦了!
有一個城樓在最高處,壁立的城垣坍塌了,前人從陡峭的懸崖上開辟道路,我走在前頭,等我爬過去,發現一個地方,從那裡可以看到遠處的慕田峪全景了,但是那裡是絕對的峭壁,有一大步之遙的地方是需要人跳過去的,如果過不去,下面就是萬丈深淵,我想不通,覺得北京人度假不需要這麼玩命的。這比虎跳峽和獨龍江都要險固。
我不能再說什麼,這是真正前進不能後退不得的地方,回想我們今天一路走來,我們兩個是那麼有勇氣有志氣,這個女孩跟在不遠不近的地方,我每一次回頭都看見她堅忍不拔地在靠近我。
我上到頂,把東西都卸了,折回來爬過去讓普蘭把東西交給我,普蘭沒有覺得害怕,輕描淡寫的樣子,把東西遞給了我,然後一步一步扯著那些樹的枝杈,過來了……
走到魔戒城堡的時候,我再折回頭,我看見她還在那裡默默跟著我,我忽然很感動,一種發自內心的感動噴湧而來,是感激是感恩是一種無法言喻的對這一場走路的感激,正這樣想著的時候,普蘭走近了,忽然對我說:我的心裡忽然有些激動!她加快了步子,走過去了。
看到我自己在長城上渺小的影子,普蘭給我留下了許多這樣的影子,這是所有行程中我自己的片子最多的一次。我自己也是喜歡給自己照相的,有一些風景很好的地方,我真希望自己年輕的時候,能在那裡留下笑靥,但是許多時候,你並沒有一個非常合適的伙伴,讓自己盡情去展露自己的笑容和特質,雖然那些東西本來是可有可無,但是現在有了,而且是很好的。
我們翻越過的山,只有留下我們的腳印;但是我們翻越山峰的那顆心裡,留下的東西卻不僅僅只是腳印。
我們從慕田峪一路狂奔到北京,又一路狂奔到火車站,終於換乘到了那天的火車。瑛兒走的時候,把從上海帶來給我的悠哈,又帶回去了!她走了,我忽然不想回去西海的住處,坐上地鐵一站一站,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往何方!
(在望京結上很酷,生氣啦。)
青山港督,青山妩媚
港督的意思,上海話就是傻瓜的意思,是上次貢嘎之行的時候上海人教我的。青山就是這樣的,也是那麼倔強,而且他的倔強有時候是沒有道理的,也就是說普蘭和沽酒古古,倔強的時候還有點倔強的道理(哈哈,倔強還有道理)。
但是青山卻是大度的,可以承認自己毫無道理的倔強,可以不把這些放在心上(至少我感覺是這樣的,反正他心裡的事情也不知道我又不是他肚子裡的蛔蟲,嘿嘿)。
分路去五隊的晚上,普蘭有一個包包,我們打算把包包拿出來,這樣回程的時候我可以背幾瓶水。但是包包掛在普蘭的背後一天了,繩子纏得死緊,大家在夜幕下的林地怎麼解也解不開,那時候那個好心的老人還在等著我們呢,心急啊。
正著急的時候,青山總在說不要解啦不要這樣那樣,我忍無可忍叫青山不要說話!完蛋了,誰要是這樣說我,我會去和他拼命的。那時候那個老人還在看著啊,我事後想想,真對不起青山。
人人都說上海人比較小氣,我靠,我每每遇到上海人,總是那麼大度。上次去貢嘎,我說桃子你的睡袋真好,桃子立刻就要送給我,我回去一查,睡袋那麼貴。等我在慕田峪,相機又壞了,普蘭又要把自己的D70給我;青山教我炒股,賺了不少呢,股市行情好的時候,他出手真大方啊,我還沒那麼老呢,他居然把我未來孩子的學費都包辦了,我靠,是不是想當干爹啊!
我這樣的人對於錢財沒有什麼概念,我記得去年去貢嘎我們AA,青山把車票錢理得整整齊齊,遞給我,然後語重心長道:你要愛錢,錢才會愛你!這對於我來說是可貴的話語,我們的生活中,能有人告訴你那些你做得不好的地方,是好的,不是人人都能那樣對待你,有些人和你好和你玩,就是不去和你曉以利害,生活和世道的厲害,這種人是不可以當成朋友的,他為了吃到面包,不惜把你的房子拆了拿去當柴燒掉。
這次箭扣青山帶了很好的頭燈,回去他就給我們大家都買了一個,等我長假回到家裡,他就連同我的睡袋、瑜伽經書一起郵寄給我,睡袋那些都洗得干干淨淨,上面有上海陽光的味道。普蘭因為忌憚那昂貴的頭燈,怎麼也不要,那天晚上我回信給她,說的是難得大家能這麼不去計較,不愛占便宜的人才會有便宜可占,大家一來一去,會扯平的。
後來青山去了九寨,受了傷,那時候我在路上,聽說他受傷,也不知道嚴重不,還說活該啊。
因為普蘭在網上粘貼了我的正面照,青山看到不好看的,非常為我的形象著想,要普蘭換下來,要換上那好看的。青山是比較嚴格的,而我們,尤其是我是比較搞怪的,不喜歡嚴格行事,很愛作怪,後來青山為了受傷的事情傷了腦筋,反復很多次,又是受傷……
人都是需要安慰的,我們常常忽略那些真正關心我們的人,有些人從來不隱藏自己的缺點和個性,在茫茫人世上,他們堅守著自己的姿態,並不是熱鬧的地方就很溫暖,也不是那些如花的笑臉是最美好的。
青山是港督,但是青山很妩媚!
(新媳婦、青山沽酒要下五隊去了,一步一回腸一斷,看看沽酒的表情!)
人生難得一沽酒
我真正認識沽酒,是普蘭和青山都不在的那天晚上。
我們在那個北京老人帶領下去五隊買水。那個老人走山路,後來天黑了就不太好走,我走前面,老人走我後面,老人比較照顧丫頭,總是用燈來給我照路,我感覺沽酒打著電筒,在後面顧這也不是顧那個也不是。
後來趙家遇到那兩個有趣的人,一男一女,他們對於我這個來自雲南的山賊非常感興趣,沽酒代替我們隊伍和他們喝酒,一次一杯一次一杯。
後來回程中,我走不動了,沽酒著急等在路上。沽酒對我說話,說今後在路上,不要讓自己受罪!第二天分別的時候,沽酒帶來的一只雞還沒有啟封,青山那個沒心沒肺的家伙居然說拿去送莊戶人,我一聽氣不打一處來,我就不干了,沖上去問青山你要不要你要不要,你不要我一定要把他帶到長白山帶到內蒙!沽酒在一邊看著,沽酒是江湖上的人,沽酒帶來的雞不能隨便流落出去!
我真想把我們四個的感受做成一個小冊子,在箭扣人物志這一章節應該有很好的封面和插圖,每一個人的照片也都要用上。也許我們今後都不再有一起走路的機會,但是這一程,許多事情都是那麼歷歷在目,可以揣在路上翻看,也可以拿來壓在箱子底下保留下去。
我不想矯情地去說我們又多麼親近多麼要好,本來後天普蘭要去青海湖,沽酒後日也要去完成計劃良久的轉山,昨天普蘭的行程被延期了,但是明天晚上大家可以在浦東在外灘把酒言歡,希望你們在哪裡都是開心、快意的,是幸運的,像上帝的寵兒一樣受到人們的優待。
箭扣之行,歷歷在目,連那鷹飛倒仰的路我們都一起走過來,以後再有什麼難處,都不要怕啊。嘿嘿,有緣的人會再次相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