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堅輕落處,
徑毅藐紛绯。
女兒,掌上名珠,何日生輝?
女兒漸長,靈秀可愛,待日笄發,獨缺山魂。
一、始步家鄉的山
女兒三歲那年,我突發奇想:帶她去爬山。
家鄉縣城邊就有一座扼守要道的山,林木蔥蔥。不很高,卻也曾震撼抗日戰場,如今成了市民憑吊英烈和休閒的好去處。
一個星期六的晚上,我問女兒:“寶貝,明天跟爸爸爬山去?”
女兒拍著小手:“好啊!好啊!”
第二天上午,女兒還未睡醒。我趁機悄悄跑到商店,花5毛錢買了塊“金幣”巧克力,找根紅繩穿上擱進口袋。
十點多,女兒醒啦,給她穿衣洗漱,吃點米糊,我便騎輛單車載她前往鏡山公園。
3裡多的路一會就到了。從山腳到山頂,也只近百步石階。牽著女兒的小手,開始向上爬。一步一步,女兒邁著小腿腿往上蹬。到了中間平台,累了,她想坐地不起。趕緊讓她倚著我,站著歇。
過了一會,問她:“還爬嗎?”
她一聲不吭,抬腿往上走。終於,爬到山頂。擦去女兒小臉上的汗珠,從衣袋裡掏出“金牌”戴上她的脖子:“寶貝,真棒!”
女兒蹦跳著:“爸爸,真好!”說不定,她在嘗試分享電視裡體育比賽頒獎的喜悅。
突然,她指著身後的長條紀念碑問:“爸爸,這是什麼?”
我默然,無言以對。難道在她這麼幼小的心靈中,就要盛裝那殘烈的悲劇?
趕緊指著地上的花草,帶她四周看看。中午時饷,我又牽著女兒的小手,一步一步下山,回家吃飯。
二、銘心韶山路
轉眼,女兒四歲多。一次機會,單位組織去韶山參觀,恰好夫人也要去寧波出差。倆人一合計,女兒歸我,一同去韶山。
第一次出遠門,女兒跟十幾個大人在車上嬉鬧得很開心。
車窗外的公路、村莊、稻田、樹林,一切對她都是新鮮,臉上時常變幻出好奇、驚詫、歡愉的情態。
一路顛簸,累了她就睡,醒啦就纏著叔叔阿姨給講故事。
夜色漸暗,車子突然壞了。大家商量推車到前面1公裡遠的修理廠。考慮帶著小孩,同事們不讓我下來,車上僅留司機和我父女仨。車子吃力地慢慢向前滑行。
女兒醒來,疑問:“爸爸,叔叔阿姨他們呢?”
我安慰她:“別怕!車子壞了,他們都在推車。”
她從我懷裡坐起,睡眼惺惺地說:“那我們也去推吧!”
心頭一熱,我緊緊的把女兒攬在懷中~~
經歷一個晚上的折騰,車修好了,第二天上午趕到韶山。
韶山沖的質樸給女兒增添許多問號:為什麼有這麼多的人來這裡看?毛爺爺是什麼樣的啊?
穿行於故居、水塘、滴水洞,她走走停停,東瞧瞧,西看看,活蹦亂跳,在不少地方留下幼小的倩影。
令我驚訝的是,龍頭山和虎歇坪都是她自己一點點爬上去的。
在小山峰休息片刻,女兒確實累了。下山,我主動背著她。
該返程了,我特意帶女兒到毛澤東銅像前,她那清純眸子久久凝視這個偉岸高大的人,心裡想什麼不得而知。
上車前,跟司機玩耍,不小心額頭被牙齒嗑出一個鮮紅的血印,她哇的一聲大哭。那時可沒有創口貼,我趕緊用火柴盒上的擦皮沾住傷口。還好,血未滲出。問懷中的女兒:“痛嗎?”“好痛哦,爸爸!”我撫摸著她赤紅的小臉:“沒事,明天就好啦。”她忍著疼痛,慢慢睡了。
一路奔波,順利到家。
無論女兒是否能夠感受韶山的美景和歷程以及路上的艱辛,這次帶她前行——值!
三、勤攀“舞功”山
有了爬山的歷練,女兒變得堅強和剛毅。
她自幼喜歡舞蹈,練功的苦只有她自曉,也不知默默擦干多少酸楚的淚。還在家鄉的小學讀二年級時,有一天放學回來,女兒對我說:“爸爸,我不想練舞蹈了。”我摸著她額頭上的牙印笑問:“還記得小時侯爸爸送給你的金牌嗎?”她默不作聲。
春夏秋冬,終有收獲。
年底,女兒第一次隨學校的小星星藝術團到地區參加文藝調演,第一次擔任節目的主角。
回到家,一張薄薄的獎狀成了她的驕傲。
望著興高采烈的女兒,我深情地說:“山無止境啊!”
准備讀四年級,女兒隨我到北京。她學會了長年胸掛月票擠公交獨自上學,課余堅持去少年宮練功。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女兒小學畢業的頭一年,她所在的少年宮藝術團應邀前往廈門參加全國性的文藝匯演,團裡也指望她們的那個節目捧杯。果真,得了個二等獎!
載譽歸來,女兒美滋滋的,纏著我非要描繪在廈門的所見所聞,特別炫耀說是去爬了鼓浪嶼的日光巖。我嘿嘿笑:“那哪是山?”
她嘴一噘:“等著,下次給你一個驚喜!”
四、穿越北京的山
女兒轉學北京後,第一個國慶,我和夫人便抽了一天時間,帶她爬香山。山路彎彎,旅程漫漫。火焰般嫣紅的黃栌樹葉,吸引她奮足。
年輕不知愁滋味。她一路小跑,依次穿行眼鏡湖、望峰亭、碧雲寺、見心齋、雙清別墅,漸漸向香爐峰攀去。
真是“鬼見愁”,距峰頂還有三分之一路程時,女兒腿提不動啦,眼淚撲漱往外滾。我問:“咋辦?”她轉身,看看已過的路,蜿蜒彌漫;望望前方的路,陡峭艱辛。
沉吟良響,女兒決斷說:“爸,媽,上!”慢慢挪步,披著夕陽,終於登頂。在一個小攤前,她選了一塊紀念牌,刻上自己的名字和時間,輕輕的掛在脖上。
五年級的暑假,給女兒報了個“穿越靈山夏令營”。她也渴望聽聽山的風嘯,體驗山的雄魂。正當她躊躇滿志,躍躍欲試時,卻接到組委會的電話,告知因天氣變壞活動取消。女兒沮喪好幾天。我及時鼓勵:“要爬山,機會多呢!”
小學快畢業,女兒忙忙碌碌,頻繁穿梭家裡和學校,好象想搗騰點什麼花樣。
一天晚上,她摟著我的脖子撒嬌:“老爸,我明天和同學一起去爬山。”“好啊,注意安全!”我關切的叮囑幾句。
第二天清晨,女兒就出門了。黃昏,還未見她的身影,夫人有點焦慮,心中顯得忐忑不安。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夫人趕緊拉開。女兒手中拎著一小袋花生和幾個紅薯回來了,滿身散發泥土的芬芳。她告訴我們:來回擠了很久很久的市郊公交。
事後看她給我的照片,十來個風華少年確實登上了北京的一座山,只是不出名的山。
贊美女兒:這是她第一次沒有大人跟隨的山巒徒步行走,第一次自己選擇的山峰穿越。
如今,可愛的女兒又自己選擇遠赴它鄉,就讀國內的一所知名中學。
每當夜晚通電話時,倔強的女兒總要提醒我:讀大學,她會回北京穿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