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都假日
雖言名都,卻並非羅馬。雖不是羅馬,卻有浪漫的日光之花。我沒有去過羅馬,卻走到了愛情的深處。這是一片亘古寂靜的土地,從沒有人來過。前往者必須兩兩成行,走到最後卻已四望無人。
遙想聖城拉薩,純淨的日光之花瓣邊緣,總有孑然的身影,至今時時映入我童年的記憶。不絕如縷的身影從高原千裡之外走來,曾經處女仙子化身的湖邊環繞,抵達八廓嘈雜鬧市、遺滿牛糞的街渠。然後欣喜滿足,推動木集泥聚的經輪,接受血肉之軀的摩頂。何如我們的宗教,你是我創世的教宗、紀元的教祖、引路的先知和救苦的教母;我也是你的,教宗、教祖、先知和教父,同時我還是你的禅心本體,你是我的經扉的旨詣。你膜拜我,我膜拜你;你歡喜我,我歡喜你;你慈我愛,你愛我慈;你佑護我,我佑護你;你迷信我,我迷信你;彼此爭斗、彼此救贖、殺死軀殼、接引靈魂,永遠不死。然而不死的煎熬,如天地開辟第一個罅隙的最初的風,吹漲地心的烈焰充塞其間,填塞了清與濁之間的距離。 我們在三界、萬劫以及億萬個映像中全是一體、沒有其他的存在。無須傳教、興教與信眾,只有你與我的交合。護法的使者在靈光中盤旋,而做愛地激烈灼痛了他,使深黑的他漂泊在清白的天幕。
我們在家,我們在受禮,我們在流浪,我們在苦行,我們在裡面,同時在外面,合而惟一。
一路攜來的行侶,迷途而返的眾多,走進這裡的卻只有我們。我們的宗教,兩個人的世界,將自己作為溶劑,萃取對方靈魂深處正在噴發的星雲,宇宙初生的同時就在死亡,而死的深處又是生。一邊全是光線,一邊是不可視的黑暗,邊界麗日晴和,沿著我們信步走過的足跡延伸,沒有盡頭。
沒有教廷、沒有教皇、沒有教徒,也沒有世俗的公主,羅馬又何如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