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想想,每天最守時趕赴的約會其實是和公共汽車或地鐵。只要時間來得及且車不擠,我是很愛這樣的交通工具,惠且不費。如若有位子,可以邊看窗外風景邊想著漫無邊際的心事。公車上的眾生相也是非常有趣。
一部車駛入車站時是看人品行的最佳時機,非常建議戀人之間可以在此時相互考量人品。有的人好似鐵道游擊隊,恨不得手可以扒開車門搶到心儀的座位。有的人從遠處狂奔而來如呼嘯的747卻可以輕易把你擠到他的身後。這種時候我就當他或她是列寧前輩。
曾見過若干男女“尾生”,一上車,就尋找可抱之柱,也不管那根柱是多少只手的依靠,就理所當然的或是和它作相依為命狀,緊緊貼住死命不放;或是如少林武僧般練起了一繩功,最高境界就是可以把柱當床進入夢鄉。如果有誰膽敢把手拉在柱上定會招來憎恨的白眼。曾經有一則新聞說是一粗魯的老外在地鐵裡扇了一女“尾生”的耳光,最後鬧到警察局,賠了幾百元就了事了。都不是有教養和骨氣的人,叫我鄙視。
還有一類人愛把公共汽車非常有創意的想成餐車。曾經遇到一位貌似白領打扮的小姐,手拿兩個肉包和一袋裝無牌牛奶站在我身邊。站定之後就張開櫻桃大口和肉包子接吻並以吧唧吧唧的聲響伴奏,且她的嘴和包子裡的肉共同散發出的氣體叫我立時起身逃離索彼堡。她倒是一副淘到寶的樣子欣然入座,還不無莫名的撇我一眼,自然吝啬的不會有個謝字,我也壓根無此奢望,只當是敬老好了。還曾見過更令人叫絕的場景。有一男子在關門的最後一瞬登車成功,手裡竟提著袋油汪汪的生煎,周圍若干人等立時以他為中心作輻射狀;為他騰出地方生怕揩油,可實在是人多車擠空間並未見擴出多少。他居然又從兜裡摸出了一雙一次性筷子,靠著人肉沙發,笃悠悠的挾起生煎細細品嘗起來。如果奉上香醋一碟好似賽過神仙了。還曾見過無知的母親,讓幼小的孩童手拿羊肉串在飛馳的車箱內獨自享用,叫人看了為之捏著一把冷汗。
曾經遇見一悍婦,黑粗的頭頸裡套著跟粗黃的金項鏈,手提裝著壯觀雜物的大塑料袋,把並不擁擠的車廂硬生生的站成南北兩朝鮮,她自然擔當起三八線的重任。如果誰膽敢從她邊上越境,她立時還兼任崗哨的機槍,在你還未碰到她肉身的時候,以手肘代替沖鋒槍捅上你的腰,再奉送一句對母親大人的問候語。我不幸也中招,但是我不像前幾位好修養的不予計較,我請她問候她自己的母親就行了,別人的不勞她費心。隨後我就鄙夷的看著她直到她再也說不出什麼。心裡不是不氣的,我的沖鋒槍為什麼就不能還擊呢?還碰到一位超級搞笑的白字先生。一上車就問售票員“到奶(音lai)山路多少錢?”。大家都很莫名這條線並無這個站,還有熱心的乘客問是不是藍村路。他都搖頭說不是,然後手指車廂上的示意圖帶著些許鄙夷神色看著大伙說“這麼大個奶(音lai)字都不認識!”眾人定睛一看無不噴飯大樂,那上面明明白白寫著——“乳山路”。有人笑得眼淚水都出來了,有人笑得直不起腰,一早上的疲態全都掃去了。這麼個經典的笑話至今難忘。
公車是城市流動的風景,每個人其實也是別人眼裡的一個景觀。你是要做道養眼的還是叫人做嘔的,其實全在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