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說香港的名字與香料有關,那裡曾經是運載一種叫“莞香”的香料到江浙內陸的港灣;有甜而清香的溪水,所以又名香江。
我從地鐵站鑽出來,午後的陽光、潮熱的空氣、拖辮子的電車、各式各樣的店鋪商品、走不完的長街小巷……好像許多細節湧到眼前。
铛铛車應該說不太適合懵懂的外鄉人乘坐,一站站駛過去時雲裡霧裡,要費神去認窗外的街景實在有點吃力。恰巧旁邊坐的人是同路,下了車又告訴你該怎麼走怎麼走。坐天星小輪隨波浪搖搖晃晃,擺渡到對岸尖沙咀。
曾經看過一個故事,講的是香港開埠的事情,把她比作一只紫翼藍點的彩蝶。其實那是曾經看的幾本雜志之一“台港文學”中的一個故事。是海外華人作品的選編,常有些描寫底層人物陰暗角落艱難生活的長短篇小說。相對而言這比讀名作名篇多點現實感。常常有一些模糊了的記憶,我就使勁想要想起來找回來。也許我的記憶有錯誤,但是有些東西很深的刻在那裡不變。
星光大道上刻著的名字,有許多不知道的人。一顆一顆的星,星光閃耀又消失。宇宙裡有一種恆星,也有生命的周期。不知道在哪裡能留下流星的光明和時間。不管怎樣,在一個湮沒轉換很迅速流轉不斷的世界,刻下就能喚醒記憶。
“香港人在這邊忙忙碌碌;我們在溝那邊看著盜版碟裡頭香港人的恩恩怨怨、砍砍殺殺”。我倒是沒看多少港片,那時覺得有些吵鬧,為賦新詞強說愁,總以為傳統的悲劇美更打動人。其實哪,莫道人世不艱辛,不如多看些鬧劇喜劇,笑笑也好。
演員們演的是戲過的總是自己的生活。但是如果每天必須貢獻笑臉是不是也很累呢?曾見有些景點的演員,也許覺得每天那樣玩起來很可笑,所以漫不經心也不投入。相對而言能調動人情緒使氣氛熱烈的職業道德總要高些。常常覺得,因為平凡,可以原諒;也因為平凡,所以更會尊重。其實要裝著是很累的,只有自己從心裡開心起來開出花來才是真快樂。坐下來看夜幕低垂,燈火閃亮,迷亂的彩虹光束。然後再擺渡回去。
港人相信黃大仙能修改人的運程,最為靈驗。我很俗也想去看看究竟是怎樣的俘獲了那些善男信女的心。
這裡的天熱起來很像江南黃梅天,潮潮濕濕悶悶的,燭火香煙更添了熱浪考驗虔誠。誰的心願真正兌現了,誰的遙遙無期,哪些失落無從尋……求神拜佛的人終究自己心裡自己知道。
所謂的盡人事知天命,求簽,萬一求到個不好的簽豈不更糟糕?有一種心理暗示,強盛的意念會讓你往想望的方向去。其實是有道理的,沒有意願哪來可能?
旺角、油麻地、銅鑼灣,我倒是喜歡在那樣擁擠狹窄又有點零亂錯落的街頭隨意走。有我不曾找到過的一些氣息,不由生出些歡喜。也可以隨意走進街邊的茶餐廳甜品店歇腳打食。頂級豪奢庶民雜亂什麼都有,真正能各取所需的。混雜也是人世本來的面目。大凡人也一樣,老不失童稚,經歷很多不失溫情才會變得豐富有趣。
蘭桂坊在下午的時候去走了走,這個時候的蘭桂坊安安靜靜空空蕩蕩的還沒有什麼人。等待每一晚故事的上演。每個生命都很孤獨,不找點事兒的話生活都很單調,讀書、旅行、泡吧,都是消遣。也許酒精加聲色的場所不少是幻想或成心去邂逅一場艷遇的。
一個生命就是一場人間的悲歡離合。生命不能像天地般持久,能不能用生命書寫一生的恆久?
有一個同學她名字是爺爺取的,取“雲想衣裳花想容”之意。爺爺九十了,是當地有名的中醫。去年,她說奶奶去世了,爺爺說這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他們在一起過了六十年。是她看到過最美滿平和的婚姻,付出與接受都歡喜。我們從來不曾在對方面前哭,那天卻不由流了淚。人生並不長,離別永遠會感傷。也不僅只有天長日久的磨損,也有天長地久的情濃。
花園道上的聖約翰教堂,香港最早的教堂。周邊挺安靜。裡面光線昏暗,天光透過彩色玻璃,另有種聖潔寧靜之美。那些關於香港的故事,那些碎屑沉香,人的局限與悲哀,也像是一爐久久燒不完的香。
山頂風很大,有欲乘風歸去之感。麥兜把去一次山頂當成去了馬爾代夫,和麥兜同游山頂是香港旅游局搞的一個活動。那是只單純平凡溫情的豬。麥兜的馬爾代夫也成了天堂、夢想的象征。
看天邊太陽落下去,彩霞絢麗。兩岸燈火點燃海港。每一個城市都有夜色燈火,只是這裡,畢竟不同,種種際遇造就了一個獨特香港。
南丫島上有一種特制的適合島上小路的機車運載貨物。太陽很熱辣,運送貨物的人汗滴如陽光下的雨。大多數時候一個人改變不了一個世界的什麼,熱夏裡喝碗涼茶,寒冬燙一壺暖酒,也就是那一點溫情或許會使人覺得人生還是可以過下去。
我曾想住在一幢海邊的房子裡,聽潮起潮落。可也會覺得受不了那樣的聲音,單調又荒涼。包容一切又仿佛要吞噬所有。無盡的海岸聽不盡的潮聲非堅韌的心平靜的心承受得了。我這樣的只能做繁華世界的過客,趕一場紅塵俗世匆匆的廟會。
也並不是為了一碗豆花,也並不是僅為了看下阿婆皺紋很深的臉。誰能透過滄桑的臉看見心的喜、怒、哀、樂?如果天氣不好,如果游客不多,那一桶桶磨好的豆漿也是很容易變質的呢。
五六只白貓花貓橫著豎著瞇著躺著。守攤的老頭她說是她的伴公,頭回聽到這麼叫的。
如果明天開始賣豆花……明天,我想也不會去賣豆花。其實沒有太多的如果,反倒會有一些堅定的不可變。她不知道能做多久。不知道人生能走多久。誰也不知道。曾經,從電影裡學賣花姑娘的孩子,長大……其實就是和生命一樣長。
是很樸素的滋味,冰涼的,軟滑的,甜絲絲的。做姜汁撞奶,用牛奶沖生姜汁過一會也會凝結的,我曾覺得挺神奇,點豆花也一樣,當一種物質遇到另一種物質相對應的性狀就會發生改變。當然見慣不怪熟視無睹後也很容易使人忘了最初的因緣。
前行必然離原點越遠,沒有什麼能夠阻擋人世往前的腳步。抓也抓不住的那一把指間沙。歷史短片吾土吾民中說如今香港街頭匆匆的行人臉上似乎已經找不到原來的痕跡。回頭望去滄海茫茫。
有一種器械,也許不能僅用器械來指代它,比如迪斯尼的飛越太空山,這是結合了聲光影電和人類對太空夢想的綜合情境,在上升旋轉與舒緩的音樂中,撲面的涼風吹拂下,拋起下滑墜落又上升,仿佛真的可以穿過星空,抵達彼岸。
有個女孩說,實現夢想的過程很難,但是迪斯尼做到了。是的迪斯尼做到了,譬如晚上睡公主城堡前的煙花,光芒綻放如夢似幻,恐怕沒有誰的眼睛會不被迷惑。
依我找到的信息找去的時候,也有一些人事改變,有的大樓拆了,有的巴士取消。守著滄海桑田變幻的諾言,從來也不容易。但願她真的能像一只彩蝶,飛越紅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