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很小,卻很精致,精致得叫我們愛。如果沒有了思想,旅行大可換成操場上的溜彎兒。沒辦法,我們就愛這樣小玩意兒,它賦予了我們生命重要的意義。那些突發奇想的創意,與天共色的構思,就是我們的小命根兒。或許,某種意義上,台灣本身就是老天的一個絕佳創意。
每次到台灣,感受都不同。初去台灣都會走觀光路線,台北101、日月潭、阿裡山是必吃的“三大碗”,吃過之後多少有些失望,因為第一眼看到的台北,充滿了懷舊的感覺,並不高的樓房,並不寬的街道,並不新的街飾……城市就這個樣子,北京、上海、東京,甚至走在紐約第五大道,坐在曼哈頓的游船上看帝國大廈,你也不會有非常心動的感覺。阿裡山、日月潭,用台灣人的話說,那純是為大陸客准備的頭盤,他們自己很少會去吃。
半世紀以前的鐵軌,被有心人留在山中,成了制造浪漫的道具不奇怪啊,就像天安門廣場只吸引京外的游客,西湖也被杭州人讓給了外來者。在四川九寨,我們贊為天堂的地方,我遇到過一位當地人,很奇怪地問我,你們跑到這山窩窩裡來,有什麼好看的?當地人不明白,這些都是戳,你不蓋就不能證明你路過。而我們這一生,太忙於證明:證明天生我才必有用,為此發憤讀書,發憤工作。這些需要證明嗎——誰覺得你沒用,就請他把你收回娘胎。其實人生需要證明的價值,不是你像誰,而是你和誰不同。就像阿裡山、日月潭,看上去總有些似曾相識的感覺。而且這些都是一眼風景,不看,會有夢,看了,會再也不想來第二次。
旅途中,我們追尋的,永遠不是相識,而是不同。就是那些不同,讓我們感覺到生活的美好與多彩。
唱歌的父女台灣的鄉村美得像一位久被詩書熏陶,卻又羞羞地尚未涉世的少女:知性,卻不做作;聰穎,卻不叫人緊張。
所以你要再次進台灣,你一定會想方設法往它的深處去。她的鄉村,美得像一位久被詩書熏陶,卻又羞羞地尚未涉世的少女:知性,卻不做作;聰穎,卻不叫人緊張。她的美,時常叫人不能呼吸,它的精致,時常叫人流連忘返。如果你鞋很多,不怕被擠掉個一雙兩雙,如果你不怕流汗,不怕吃難以下咽的團餐,如果你喜歡買MIW(Made inWenzhou),你盡可以去阿裡山、日月潭;如果你覺得自己和他們不一樣,比方說你覺得自己是一只蝶,一只鳥,一棵樹什麼的,願意隱於花叢,遁入山林,那你就到她的鄉村來。
無處不在的小清新這裡有很多的山,海拔3000米以上的高山就有近300座,密度之大堪稱世界之最。山下有大片的花海。台灣的一些田不是種瓜果蔬菜的,也不是種糧食的,而是用來種花。沒辦法,人餓了得吃糧食,飽了就喜歡看花。往山上走,有茶園,有咖啡園,如果你喜歡茶,喜歡咖啡,你可以親自去采,親自去烘,然後親手包好,回家和親人分享。有愛的可以在生態園裡看到各種動物,包括雞鴨鵝豬,只是它們的圈欄不會那麼髒,而且牛欄上還會有詩。早上起來,會看到花花綠綠的金剛鹦鹉,用嘴巴互相給對方梳理羽毛。當然一些平時看不到的,像比狗還小、眼睛會說話的鹿;頭上長著菊花的雞,還有,看似可怕卻被我們的美女同事卡得翻白眼的可愛的蛇。清境農場裡,深秋的草甸閃著山下草甸初春時才有的嫩黃的光,藍天白雲下潔白的羊城堡,胖嘟嘟的萌翻的美羊羊,紅頂白門的咖啡屋,以及散落在黃綠草甸上的白風車……你不陶醉不溶化都難。
如果說合歡山亂了你的空間,福壽山則顛倒了你的時間,那一刻你不會記得你從何處來,要歸往何處。
合歡山則完全是另一幅模樣。一條蜿蜒的山路在山頂嫩黃的草中盤旋,山頂上是白白的濃霧。陽光曬得草甸亮亮的、暖暖的,只要三五分鐘,霧就突然上來了,整個山上被霧包繞得朦朦胧胧。沒幾分鐘,霧又沒了,雲海出來了。它就這樣和你玩,像天蠍的美女一樣充滿著神秘,讓你心慌短氣。
一條山路在合歡山頂盤旋,霧氣氤氲,充滿神秘福壽山上是四季亂相。左邊開著春桃一樣粉粉的花,原諒我叫不上它們的名字,右邊的小木屋前是黃色和紅色的楓葉,而前方的介壽松是被夏雷劈過,樹下的野蘋果樹上結了四十三種蘋果,後方的茶園裡的茶葉才泛著青綠的花,還不到采的季節。如果說合歡山亂了你的空間,福壽山則顛倒了你的時間,那一刻你不會記得你從何處來,要歸往何處。
美麗自然風光再到太平山,一切又都顛倒了。因為這裡全是霧,從山下到山上,籠罩著前後左右,屏蔽了東西南北。女生們說喜歡這種霧,因為皮膚不用補水了,而男人們會覺得自己想寫詩。最牛的是這裡有寬敞的木屋住,而且被褥根本不會潮。美美地睡一覺,早上一定是被陽光打醒的,原來這裡的窗戶是朝東的。拉開簾子,會有一輪金色的朝陽在雲海上噴薄而出。周圍的霧全散了。這時候詩人的氣質會一掃而光,你會想當個畫家。等你穿好衣服奔出房間,太陽已高懸當空,碎金一樣的陽光會灑落叢林間。漫步在木步道上,有露珠兒在草葉上閃光,你又想當詩人了。這時候前面閃出一個白裙姑娘,你或許不敢去和她打招呼,因為你或許會恍惚,她是不是真地存在,是不是林間小仙。
苔痕上枕綠,浪漫時而會超越現實,許多並不熟悉的年輕男女不自覺地在這裡牽起了手,漫步在鐵軌上,演繹著一部部懷舊的愛情電影。
林中的鐵軌上,最適合演繹懷舊版愛情電影台灣的自然美攝人魂魄,台灣的創意則迷亂人的心智。問了才知道,那些花海,其實多不是農民的手筆,而是一些城中的碩士、博士甚至是留洋回來的藝術怪傑文青的作品,所以花樣頻出。如一間叫山芙蓉的院子,開滿了黃色的曼陀羅,花徑通幽,一間被花包繞的咖啡屋,總是亮著溫暖的燈光。兩只嬌艷的大月季,閃亮著開在碧綠的池塘上,在月光下寂靜無聲。這本是一個私家的庭院,女主人和兒子在打理,平時不對外,周末會煮好咖啡,歡迎一些慕名而來的閒客。就這樣一小塊方寸之地,就有著超強的心靈殺傷力。不知道有多少少女,偷偷地打聽女主人的兒子是不是已經結婚。
民宿投城農場的小感覺我也喜歡。走近農場的時候會有很多樹枝做得卡通。可我更喜歡的是在農場的地下埋上土豆和紅薯,生起火來烤。它把我拉回了童年的時光。從被柴火燒硬了的土裡扒出香香的土豆的時候,那種快樂,那種喜悅,是成年以後非常少有的。在林班道,大家爭著制作小板凳,小木馬,而且不懼千裡迢迢,行李超重,把它運回家裡,紀念著自己的童年。在神木,每棵古樹都有一個和他同齡的名人的名字,孔子已經近3000年了,史馬遷、歐陽修……名人已作古,這些樹卻代表著他們,雖然老態龍鐘,卻依然頑強地活著。還有桧木林中半個多世紀以前日本人盜伐運送桧木的小火車,窄窄的鐵軌,也被有心人留在了這裡,苔痕上枕綠,浪漫時而會超越現實,許多並不熟悉的年輕男女不自覺地在這牽起了手,漫步在鐵軌上,演繹著一部部懷舊的愛情電影。
台灣很小,卻很精致,精致得叫我們愛。如果沒有了思想,旅行大可換成操場上的溜彎兒。沒辦法,我們就愛這樣小玩意兒,它賦予了我們生命重要的意義。那些突發奇想的創意,與天共色的構思,就是我們的小命根兒。或許,某種意義上,台灣本身就是老天的一個絕佳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