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游記:高山青,澗水藍(一)
一二三,到台灣。台灣有座阿裡山,阿裡山上有神木,做船載我回大陸。
——台灣童謠
半屏山啊半屏山,一半在台灣,一半在大陸。山山水水齊相連,同胞骨肉盼團圓。
——閩南兒歌
葬我於高山之上兮,望我大陸,大陸不可見兮,唯有痛哭;葬我於高山之上兮,望我故鄉,故鄉不可見兮,永不能忘。天蒼蒼,野茫茫,山之上,國有殇。
——於右任的《登高懷故鄉》
高山青,澗水藍,阿裡山的姑娘美如水呀,阿裡山的少年壯如山,啊——;高山長青,澗水長藍,姑娘和那少年永不分呀,碧水長圍著青山轉。
——台灣民歌《阿裡山的姑娘美如水》
小的時候對於台灣的模糊概念,緣於電台廣播裡的糜糜之音。時稱“敵台”,偷偷收聽是會有“敵特”嫌疑的政治風險。台灣電台對大陸的廣播,除了早期有政治目的外,到了後來大多是以“講天捉皇帝”穿插著“打掌賣膏藥”的講古節目為主。比如最熟悉的也是最喜歡的是俊明先生開講的《隋唐演義》、《孟麗君》、《嘉慶君游台灣》和《廖添丁》等等。給我貧乏的童年記憶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稍長些,就像熟悉《外婆的澎湖灣》一樣熟悉了《阿裡山的姑娘美如水》這首歡暢明快的歌曲。少不更事的年月當然無法真切地理會這裡頭的“玄機”,自然也不懂阿裡山姑娘笑靥裡的酒窩。記憶猶新的卻是演唱中常常在“高山青,澗水藍”與“高山長青,澗水長藍”的曲調轉換中“卡殼”出糗的往事。
時至今日,深谙世事的我用歌詞裡的這句來做為游記開篇的標題,是字斟句酌了許久。本意是出自於對童年記憶的一種紀念而已。這題目從字面上看是有“綠”(青主綠意)和“藍”的字義,又暗合了“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山不轉水轉”的本土哲理。但這裡所要記述的純屬是自己在台灣環島旅行的一些見聞和些許感觸,所謂“醉翁之意不在酒”是也。與時下政治生態的“藍天綠地”、“青天白日”無關,也不是什麼愛國主義情結的泛濫和膚淺——特此“表白”式的聲明!
——是為題記。
【前言】
來台灣旅行前,聽得最多的是一段流傳甚廣,也是非常形象的口訣:起得比雞早,跑得比馬快,吃得比豬差,睡得比賊遲——這是以往陸客前輩們游台灣時,“慘痛”經歷的真實寫照。
如今,我們即便吃的是山珍海味。接待社為了打響招牌,搶奪(大陸觀光客)市場份額,連會虧老本的生魚片、鮑魚、龍蝦都端了出來,還能說吃不好嗎?住的又全是當地的五星級飯店(知本溫泉的除外),依然還是逃脫不了“馬賊”的宿命。一天三、四小時的車程,近四百公裡的奔波,以及平均每天只睡四、五小時的覺,不也是“殊途同歸”嗎?
當然,個人利用晚間逛夜市,泡酒吧,喝花酒的都純屬“咎由自取”。公平地講,清晨七點“叫早”,八點出發的安排一點都不過份。問題的症結在於時間和自由度上的限制,處於目前的政治生態中,也只有放棄些“自由”的代價,以有限的“時間”來換取盡量多的“空間”。
按理說,有關部門在“行前會議”的諄諄教誨,便是不能單獨行動,一定要“服從命令聽指揮”(團進團出):一切必須聽從當地旅行社和地陪導游的安排,以及服從大陸領隊大人的指揮。並交待(告誡)大家不要發表任何政治議題的言論,若遇采訪,即使景點差強人意,與自己的願景相去太遠也都要往好上說。可以(自由地)“大放厥詞”的是,多講些“血融於水”的同胞情和兩岸一家親。
從一開始,我申請的是“十日環島游”,心想去一趟台灣容易嘛?當然是選擇最長的。結果旅行社卻給安排了個縮水的行程。剛一聽說,就像“楊公”一樣立馬給予拒絕,“楊公”、“楊婆”他們原本訂好的是七月十八的“首發團”,最終又被調配和我同團。後來經過旅行社的“游說”:一大亮點是復興航空與廈門航空開通的包機首航,另一噱頭是此團是泉州實
際意義上的“首發團”(言下之意是有貴賓待遇,這點甚合我的世俗之心)。同時我也非常詳細地對照了景點、景區的差異,雖說行程安排上只有頭尾兩天在台北,比原先的少了一天,但是基本的精華部分全都囊括了。又覺得目前脆弱的兩岸關系,萬一有什麼“風吹草動”,豈不是讓自己多年來的夢想功虧一篑了?
當夢想終於跟隨著復興航空包機降臨台北時,之前的台風“鳳凰”和歸來前的“北冕”台風一樣都是提前的擦肩而過,所以台北的“熱”情依舊。讓我無法真切地感受到孟庭韋歌曲所唱的《到台北來看雨》的意境(人家說的可是冬季),唯有夢是有一絲相通的。因此,我到台北所帶的“唯一的行李”便是對台灣異想天開的“一簾悠夢”(實質上也只有等待下一次開放自由行啦)。沒有異想,天怎麼會開呢?好像咱們“邪門”的商益棠先生是這麼說來著。
我的另一個“異想”就是晚上有可以自由活動的時間,去走一走我家“小領導”極力推薦的士林夜市,他是在電視連續劇《拐角遇到愛》中聞到了蚵仔煎的飄香,據說台灣的蚵仔煎與閩南地區的風味大不一樣(當地講“一樣”為“同款”或“肖像”)。
沒承想“天”還真的“開”了,有著三次帶團來台經驗的領隊大人,順應民意,山高皇帝遠般地下了懿旨,“恩賜”了大家的請求。她說,一看就知道這團沒有那種要“跳機”的人。
第一章:飛越海峽的夢想進行曲
其實出發的當天,黃歷上是說不宜出行的。畢竟是老黃歷啦,怎麼能跟上現今突飛猛進的時代。以前出門無非是車(舟)馬勞頓,誰會想到早上還在家裡,一會兒(這會兒也不短呀,從近的說一小時四十分鐘;就遠的講半個多世紀啊!)卻在台北吃蒙古烤肉。這麼飛快的空間轉換,已經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遠行了。
我們常說,人算不如天算。之前還讓我揪心刮肚的台風“鳳凰”一轉眼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啦。說來也奇怪,我每次出行的前後幾乎都有台風眷顧。這次也許去的是台灣,非但沒有例外,並且更玄了,前有“鳳凰”開路,後有“北冕”押陣,這架勢看起來就夠風雷萬鈞的啦,倒是名稱聽起來蠻有意境的。
這天,廈門機場的包機簽字儀式,亦是熱鬧非凡。兩岸的新聞媒體聞風而動,一個並不狹小的十六號登機口,被“長槍短炮”圍了個水洩不通。紅地毯上,復興航空的帥哥機長和靓妹空姐捧著鮮花款款走來,和原先站在登機口迎接的廈門航空的空姐,相映成趣。撲閃撲閃的熒光燈下,她們的笑靥燦若桃花。隨後的業主及相關領導的致辭,講話,簽字,冗長而又無趣,白耽誤了我們航班的准點起飛。
還好在候機廳內認識了團裡三位年輕的同伴,高大帥氣的小伙是阿超(後來也有人稱之為超人,或小強),來自澳門科大的學生,正放暑假呢。口頭禅是:這個問題問得好!;嬌小文靜的女孩叫阿凡(在隨後的日子裡,也混了個阿凡提的名號),是一位到加拿大留學的學生,她是個老喜歡掩口大笑的丫頭;司墨,一位福大社會學專業的女生,才思敏捷,帶在嘴邊的總是一句:為什麼?!性格屬於雷厲風行,大氣豪爽的那種。後來才知道,她的武俠小說寫得是相當地不錯,一點都不比那步非煙差。為了證明此言不虛,特摘錄她在去年的一曲填詞《念奴嬌·懷古》:殘陽如血,赤雲霞,燃斷重巒疊嶂。古殿磅礴憑岳莽,綠掩琉璃疏曠。舊日王侯,往昔將相,數曲俚歌葬。成王敗寇,縱身青史俯仰;不問月色蒼茫,橫移星斗,銀漢遙相望。煮酒樓台邀影醉,天下九州誰享?暴虐秦皇,妖娆武侯,功業如煙喪。殘杯啜飲,擊節空歎怅惘。
當登機的廣播響起,我們“四人幫”已經結成了“攻守同盟”。盡管我們曾經同在一座城市,盡管彼此年齡段上有較大差異,盡管之後依然天各一方,卻還是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自此,台灣之行我將不會孤單和落寂。我相信,跟著這群青春、陽光的“80後”們,心境也會跟著空靈了許多。聽著他們跟我稱兄道弟的樣子,讓我想起了過往的“揮斥方遒”,那感覺比喝了“地瓜燒”還舒暢,還要飄浮。以至於飛過了台灣海峽,還覺得昏乎乎的。
飛機降落的是台北松山機場,之前在香港的鳳凰衛視和中央台CCTV4的海峽兩岸節目看過相關報道,難怪那麼眼熟。走下舷梯,不知為何竟然沒有什麼感覺,連拉薩貢嘎機場起碼的心跳加速,喀什機場的緊張心慌都沒有。
走出機場,眼前一排排的保時捷倒嚇了我一跳,莫非……
待續
——2008年8月夢圓台灣 ——同月初稿於醉醺軒
(插圖一)
(插圖二)
(插圖三)
(插圖四)
(插圖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