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國子監出來,擠上一輛滿載著老頭老太太的13路抵達北海公園北門。下車後經過後海、郭沫若故居,穿過胡同游那蔚為壯觀的三輪車隊,我到了恭王府花園的西門。出乎我的意料,恭王府裡人滿為患,一個龐大的旅游團幾乎占門了恭王府花園的每個角落,他們戴著統一的小黃帽,就像一群鴨子,在導游們小旗的指揮下,嘎嘎嘎的歡叫著,一會兒跑向東,一會兒跑向西。我顯然低估了和珅的吸引力。而就我個人而言,這棟宅子裡的曾經的另一位主人——恭親王奕訢對於中國歷史的影響,就憑他重用曾國藩這一件事,可能就要遠大於和珅。盡管現在園中滿眼望去99%的人都是沖著和珅來的,牆外的小販子們也高聲叫賣者10塊兩本的《和珅秘史》。單從格局來看,恭王府比故宮更親切,這可能是因為目前只有恭王府花園對外開放,東邊的住宅和辦公用地目前似乎都被其他單位占用著,據說以前還是輔仁大學的舊址。但是就花園而言,滿眼的假山庭院,讓人感覺更有一個家的樣子。作為鹹豐的兄弟,光緒的叔叔,恭親王在繼位的問題上輸給了鹹豐,在後來的攝政過程中又輸給了慈禧,縱有萬般才華千般能耐,最終也只是一個悲劇收場,只能在假山上寫個“獨樂”來抒發胸中的怨氣,黯然終老。盡管我圍著那座假山左轉右轉也沒找到這幾個字?我一直在納悶,以慈禧一個後宮嫔妃,在沒有後台和兵權的背景下,是如何在各種政治勢力的角逐中躲閃騰挪,以一種漁翁得利般的姿態最終勝出,甚至扳倒像奕訢這樣有著廣闊羽翼和智囊班底的親王?而奕訢在從聯合慈禧發動政變放倒鹹豐臨終前安排的顧命八大臣的骁勇、保薦曾國藩左宗棠等後世名臣的明智、聯合全體軍機大臣抗命慈禧重修圓明園的政治實力,到最終還是被慈禧借中法戰爭之機排除在核心權力圈之外,最終不得不賦閒在家從此變得保守而不思進取,究竟經歷了怎樣的心路歷程?十年的遠離政治,難道真的消磨掉了他的所有熱情和斗志,抑或是他自己向莊周一般看透看穿,以至於再次步入政壇的時候,只會擺出一副敷衍了事的和事佬姿態?如果當初道光選擇的是年輕有激情的奕訢而不是後來的鹹豐,中國的變法是不是能像明治維新一樣順利進行,以至於整個中國近代史的書寫筆調都要重新調整?可惜的是,歷史不容假設,事態的發展總令人無法判斷究竟是必然性,還是偶然性。整個王府花園並不算大,濃重的商業氣氛和嘈雜的人聲令人無法過多地去追憶過去,而只能走馬觀花般的游走於各個庭院之間。導游們不遺余力的講解著當年的和珅是如何的富有,這條長廊如何代表一路高升,那條長廊又如何代表一路順風,更不遺余力地推銷著康熙所題福字的拓印紀念品,游客們也趨之若鹜。每個人都有向往幸福的權利。出了恭王府,走出柳蔭街,就在經過郭沫若故居的時候,居然再次看到那一家三口騎著自行車逛北京的外國人。
(恭王府花園的西洋門,也算是維新思想的一種體現吧)
(獨樂峰,典出北宋司馬光《獨樂園記》)
(王府花園院牆上關於中朝之間鮮血凝結的友誼的標語,朝鮮此時剛剛“悍然”核爆)
(院內風光。在這麼多游客的情況下抓空拍一張冷清點的照片我容易嗎)
(什剎海,荷花市場,著名的後海酒吧街就由此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