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在國外,20多天的旅行日子將近尾了。外國早餐的時分,突然,有一老兄吃了一大口面包,大歎曰:“我回到上海頭一件事就是第二天早上去吃一碗鹹菜肉絲面。”思鄉之情從他那痛苦的嘴巴(含著外國面包呢)裡油然而出,繼而引發一片愛國之滔滔聲:“我要回去弄付大餅油條吃吃!”“我要回去弄一籠小籠吃吃!”“我要回去弄一碗小馄饨吃吃!”“我要回去弄客生煎饅頭吃吃!”。隨之而出的是轟然的口水,只可惜配的是外國面包。
生煎引發的思鄉之情是非常高的,那些饅頭猶如在他鄉的餐廳裡亂飛,可也只能想想,再咽咽口水,僅此而已。愛國之心就是這樣從嘴巴裡滋生出來的......
本人的小小聲明:本人非專業人士,只是比較讒而已.分數是打著玩的,統統及格。無論是8.0分以上或以下的,都在我的生命中留下了記憶。但分數為本人當時所吃之感受,若與他人的感覺不符,本人就只能抱歉了...
第一客生煎 舒蔡記(新閘店) 地址:靜安區新閘路1153號(近江寧路)
從江寧路一拐入新閘路,一股生煎特有的肉香裹著芝麻香就隱隱的飄來了。於是加快了腳步,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剛一鍋新鮮的冒著騰騰熱氣的生煎變熟煎了。前面一人拿著個不銹鋼鍋子,一買就是2斤,還好我前面就這一只鋼精鍋子1。
買2兩半,也就是2客半。一客生煎就是一兩,一兩就是四只。四只秤出來是不是一兩就只有天曉得了。
舒蔡記的生煎一兩3元,牛肉湯也是3元。2兩半加牛肉湯一共10.5元,價格還是蠻親民的。
很久一段時間,上海的生煎一直保持著1.5元一兩的價錢。某一天突然就翻翻了,弄不懂的是,那一天正好是樓價開始翻翻的時候。到今天也沒有翻下來過。搞笑的是,它是隨樓價的,不是隨肉價的。
光頭小老板把生煎盛在搪瓷盆子中,朝裡面喊一聲:一碗牛肉湯。
小心奕奕護著個搪瓷盤子(盛得滿,生煎畢竟還是圓的),撩起塑料簾子,穿過低著頭的三排快餐台子的吃客,徑直走到最後,落座。
吃生煎是沒有豪客的。沒辦法,豪不起來。我沒有碰到過挺胸突肚子吃的,只能低下各自高貴的頭顱,還只能慢啄。喜吃生煎的你一定贊賞我用這個啄字。
我就先低下頭,啄一口,再嘬一口。這嘬的時候也有講究,得發出一點聲音,實在不好意思,這聲音是有點像嘿休的。這一聲保證到嘴的湯是不燙嘴的,否則,天花板2只好嘿休了。
只一口,這濃鮮的湯就值這個價了。
生煎,也叫生煎饅頭,但不可以叫生煎包子。在上海,肉包子、肉饅頭可以互叫,但生煎就不可以。為什麼,沒為什麼,不可以就是不可以。生煎還不可以叫生煎湯包,雖然裡面的湯是至關重要的。
若你吃的生煎是一滴湯沒有的,那一定是大興的,也就是山寨的,或者叫非正中的。這樣的生煎你要稱它為生煎包子我也沒有辦法。特別要注意的是,湯過頭了也是大興的,比較委婉的說法是新式的、改良的,非傳統的。這樣的生煎你要稱它為生煎湯包我也毫無意見。
喝過頭湯,細細的端詳一下舒蔡記的生煎。白白的芝麻,黃黃的發面,黑黑的焦底。這生煎跟小籠最大的區別就是底。據說,李嘉誠吃方亮蟹宴,就只吃炒蟹膏,1500塊5道菜,他要6份,就吃6份炒蟹膏,其余的都扔掉。我要是他,就吃生煎的底,其余的也扔掉。
吃一口底,焦而不脆,欠了。記得小時候吃生煎一口底好當鍋巴嚼些個時候的,呵呵!
再著畢竟不是李嘉誠,肉還是捨不得扔的。沾一點米醋,一定要上海的米醋,鎮江香醋則偏濃、偏甜。這肉還是很香的,緊得很,看得出是攪拌的。要是有一點散,是斬肉就更好吃了。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會斬肉的人?斬人的人倒滿大街的!
舒蔡記的牛肉湯是浸在味精裡的,不提也罷。
在此店吃生煎有三不爽:
一為搪瓷盤子,搪瓷倒算了,問題是盤子裡的搪瓷掉了好幾個地方。膽子小的人可能會有吃了得破傷風的擔心。
搪瓷盆子這種東西真不曉得怎麼會出現在China?
二為一次性筷子,實在是搓氣3,又細又小。這生煎是圓的,這肉也是,搛不起來啊!沒辦法,只好用野蠻的辦法,直接戳進去,再挑到嘴巴口,頭還得歪一下去接。可想而知有多狼狽。
一次性筷子這種東西也真不曉得怎麼會出現在發明筷子的國度?
三為此店感覺是沒有牆的。四面貼著的全部是以前人家衛生間裡用的塑料扣板。就如在一個長長的窄窄的集裝箱中吃東西。
集裝箱這種東西也真不曉得怎麼會出現在昔日二進三進宅子的故國?
吃好,出門。門外是一長串排隊的人。剛才沒有細看,細看下,這店面的左邊是修助動車的,滿店油污,怪不得排隊的,只要穿著挺刮點的,基本都是打包的。右邊的卷聯門上是一個大大的“拆”字。據說以前也是舒蔡記的門面。怪不得吃生煎吃到集裝箱裡去了。
不知道若干年後,還會有沒有這個集裝箱?
注:鋼精鍋子1:鋁鍋,以前上海人一直用的 天花板2 :指口腔上鄂 搓氣3:討厭
8.2分 汁鮮味美 焦底不脆
第二客生煎 大富貴酒樓(總店) 地址:黃浦區中華路1409號(近復興東路)
大富貴地處老西門,老西門在明朝的時候是有門的,不知道哪年沒了。但老西門對於老南市來說,無疑就是家園的門。
站在老西門,我這個中南市(中年南市人的簡稱,不謙的話也可稱為老南市)不禁喟然歎曰:我老了。周圍目之所及,均是新的高樓大廈,全然不留一絲老西門的老影給我,弄得我想傷感也感不起來。
大富貴也在一高樓裡了,只是招牌上的“創建光緒七年”在向我訴說它骨子裡的老。
一腳踏進底樓的小吃部,大堂裡人聲鼎沸。說得誇張點,以為自己到了養老院的食堂裡。嘎西多1老人!(與隔壁是著名的賣中老年服裝的“全泰”也可能有點關系)。
再抬頭望一下價目牌,差一點看出眼淚水來了,竟然有:全血湯,單檔雙檔湯。老南市都知道全血湯裡有些什麼?也知道雙檔湯意味著什麼?
控制著情緒點了一客特色生煎(3.5元),一碗全血湯(3元)。價格也老得很慈祥。
遞紙頭拿生煎的時候手要竭力伸長,因為前面後面的阿姨老伯手都蠻長的,唯恐成了吃不到這一鍋裡最後的那一客生煎。老實講,我有不曉得多少年手沒有伸過嘎2長了,前幾年買房子的時候也沒有。
總算一客生煎到手,放塑料托盤裡,再弄好一碗全血湯。雖然很久沒有到這種老國營點心店來了,但套路閉著眼也是會打的。先尋放碗筷的地方,一雙筷子,一只碟子,一把調羹。再尋醋,尋到醋不算,因為有全血湯在,還要尋一樣東西:鮮辣粉。
子曰:“不得其醬,不食”。鮮辣粉是上海特有的一味調味品。比如在上海炒面中,比如在全血湯中。不放的話真的是不得其醬者。
再麼,就是如何在不碰到嘎西多老伯伯,老阿婆的情況下(碰了不巧的話,說不定家裡的房產證要易主)尋到一個位子。對於我這種從小在南市小弄堂裡穿來穿去的人來說,簡直就是治大國若烹小鮮。幾乎可以直接端進要坐的位子。
在這種地方吃點心,要坐靠裡面的位子,一來好尋,二來好定定心心的吃。
望著這來之不易的生煎,先好好看一看,皮有點黃,上面的芝麻是黑的。挑一個最飽滿的先下手。也許是對這種老南市生煎太過生疏,親吻一口,竟然吃不到湯。無奈只好來個法國式深吻,不但是個深吻,還是個長吻,才嗍出了點湯,才嗍出了點味道:鹹鮮味。
再吃口底,四個字:刮辣松脆3。皮可惜有點厚了,混著肉吃倒有點鮮肉大包的味道了。其實幾十年前老南市攤頭上的生煎是要偏小點的。皮當然也就沒有如此厚了。
這生煎吃出了幾十年前的一半味道。看一眼這全血湯,吃第一口的時候幾乎是有點手抖的去舀的。要知道幾十年前,能在老城隍廟入口處右邊的店裡(有老吃客回憶是“老無錫”)吃一碗全血湯簡直可以用幸福這個詞了。
啥叫全血湯,全部是血?全血湯也叫全色血湯,只有真真吃過的人才知道那該如何解釋。應該理解為全+血,全就是全部的意思,全部什麼東西?全色什麼東西?雞腸、雞心、雞肫、雞肝、小蛋黃,全部都有,全色都有,而且一碗湯中占一半,這就是全血湯。
1973年,為了西哈努克吃一碗全血湯,108只最“正宗”的上海本地草雞給殺掉,不曉得是格赤老4還是接待伊的赤老要小蛋黃(雞卵的胚胎)是一樣大小一樣顏色的。
當然我一看,就看出來不是全血湯,而是全部的血加湯(連湯底沒有化掉的鮮辣粉全部吃光,總共只吃到一粒雞腸和一絲雞肫)。只是湯的色面還是很親切,有點油,有點渾。所以有點激,有點動。吃了一口,還依稀有著當年的味道,但幸福已然是飄遠了,就像碗裡的雞雜,也許現在的雞已經被飼養得沒有內髒了。
半個小時後,趁著人少了點,又點了一客生煎(倒也不是因為太好吃,尋訪嘛總歸要認真點),一碗單檔(面筋百葉湯)3元,沒有點他家的招牌:三鮮小馄饨(據說是上海灘上最好吃的小馄饨之一)。
說到單檔雙檔湯,小時候有時會拎著鋼精鍋子到老城隍廟入口處左邊的店裡(有老吃客回憶是“老松盛”),買一客雙檔湯,回家加半熱水瓶的水,晚上燒一燒一家人(5個)可以美美的一人喝上個一、二小碗,而且味道不打折。實在是因為那雙檔湯過純、過香、過油!
現在已經是人人肚裡膘油的時代,有好也有不好,好的是有東西吃了,不好的是東西再也不香了!
注:嘎西多1:這麼多 嘎2 :這 刮辣松脆3:非常脆 格赤老4:這家伙
8.5分 百年松脆 一朝不退
第三客生煎 阿三生煎館(打浦路店) 地址:盧灣區打浦路399號瞿溪路菜場一樓B27
第三客生煎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阿三了。巧的是阿三生煎是在三年前在上海打響了第一槍(“人氣美食”就是那把氣槍)。現在已經遍地開花了。頗有點誓與小楊比翼飛的味道。
走到那個地段,又是個不由自主。這次是想到了20多年前二醫大附近有一爿生煎店,大概在蒙自路上。想來很多二醫大的同學讀醫書未必幸福,這一客生煎一定吃得很幸福。也許20多年女友的相貌都忘了,但這一口生煎的味道還能回憶!
回憶也只能在腦子裡,那一縷鐵鍋中生起的煙火氣也只能在腦子裡。嘴巴裡能回憶得出來20年前生煎的味道要麼是腦子被氣槍打過了。這也就是我要寫著玩的原因,也許有一天我會得老年癡呆症。也許有一天我的外孫女(我喜歡女孩子)會對那時的我說:外公,你30年前的那個饅頭文章得諾貝爾文學獎了!
阿三生煎館是在菜場裡的,門口立著一塊紅的指示牌。尋到裡面,一個門面,一個賣票的阿姨,一個烘生煎的師傅,五六個包生煎的師傅。沒有聞到生煎特有的香氣,也許是菜場的緣故?
看了點評准備好等個二、三鍋的。不料是真的巧,新鮮一鍋的生煎對著我一個人。那鍋生煎與我對望。它望著我以為來了個挑次的,有點生氣,周圍一大圈是飽滿的,中間的卻有些癟(概因油匯聚中央,而中央裡的生煎裡的湯與油起了反應殃及了皮)。我望著它倒是仰慕的很,急切的眼睛都火眼金睛了,都看到了它裡面在晃動的湯了。
8元買2兩,沒有堂吃的,生煎是生生搛到一次性塑料泡沫碗裡的,還好先墊了張紙。問店員第一家店開在哪裡,都很木讷,無人知曉。也許很多店員都還沒有見過阿三老板的面。阿三與發哥的合影被貼在牆上,同時被貼的是金字的介紹:阿三是原小楊生煎的師傅。不知道是小楊的師傅還是生煎的師傅?
發哥的電影印象最深刻的是在輪椅上的舞蹈和他那永遠的歪笑。最近看得最多的是他與勞動人民的合影。像在婺源的洪村、嚴田古樟民俗園,那每一張與勞動人民的合影都給勞動人民帶來了巨大的幸福,當然貼在牆上的以做生意的勞動人民為居多。
好了,不羅嗦了。拎著塑料泡沫碗進隔壁的牛肉拉面店。要一碗非阿三的牛肉湯。
筷筒內放著兩種筷子:一次性筷子和膠木筷子,誓與生煎為敵。一次性筷子的吃相見本人第一客生煎的描述。膠木筷子就不談了,要滑特格1!一不留心,這個生煎炸彈要是落在地上,那我的新鞋子舊褲子都一並報銷了。
各麼2哪能辦?用手啊!小辰光馬路上買了生煎吃沒有看到啥人邊走邊揮筷子的。捏牢底,啄一口,還沒有來得及吸湯,這湯卻奔流而出,一只手倒有半只遭了殃。餐巾紙揩上去卻只下來了一半:粘牢了。我活了半輩子,啥地方吃過嘎3湯的生煎啦?
再吃就有經驗了,用嘴巴候著這湯,一候侯了一嘴巴,老板獨家的肉皮凍起作用了。不過味道還可以。再吃底,底蠻厚的但不脆。肉,肉蠻多的但不香。皮,皮蠻薄的但不彈。不但不彈,而且還有點粘牙。
吃到第五個,胃提抗議了,猛猛四大口肉皮凍湯灌下去,實在是有點吃不消了。看來我是吃不來這種新式的生煎的。最後三個生煎的湯被我倒碗裡了,足足小半碗(要了個大碗放生煎,我拿泡沫碗中的擺渡了下,泡沫碗中沒有墊到紙的已經被燙出洞了)。
出門的時候,真的有很多人在排隊。而且真的有拎著鍋子的。
但我還是很開心,要回去告訴我那愛吃湯包的老婆:親愛的,我幫侬尋到了家還蠻不錯的湯包店!
注: 滑特格1 :滑掉的 各麼2 :那麼 嘎3:這麼
6.9分 生煎湯包 味道還好(當然喜歡吃湯包的的多加幾分也沒有關系)
第四客生煎 飛龍生煎 地址: 虹口區四川北路2002號東泰休閒廣場1樓(近山陰路)
虹口我也住過,但虹口的上只角我卻沒有住過。
判別是否上只角只要看一看歷史上這裡是否出過名人,特別是文化名人,比如魯迅啦!茅盾啦!郭沫若啦!否則何其稱之為上呢?
山陰路、甜愛路、多倫路,都是散發著文人味道的路,也許正是在那樣的老洋房裡,誕生了茅盾的《子夜》、郭沫若的《女神》、魯迅的《吶喊》。
魯迅的書沒有好好看過,中學語文課中有他的文章,提到過饅頭,不過不是生煎饅頭,是只蠻嚇人的饅頭。不知道他早點喜歡吃什麼?
東泰休閒廣場在四川北路靠近山陰路街口,很大,較舊。不問人是找不到的。問一個可能還不行,你可以一個一個問下去,還好他們會接力的指明你一條正確的小道(無人不曉)。
在很大的廣場的很角落的地方,招牌非常的簡易:飛龍生煎。裡面像大食堂,而且是開放式的大食堂。食堂裡很熱鬧,比較奇怪的是桌椅卻是咖啡館的摸樣。吃的人也是藍領白領(還有白人)混搭的,還好沒有金領,否則在這樣的店堂裡實在會太不入調。
排隊買票子:二兩飛龍生煎5*2=10元,一碗蟹粉酸辣湯10元,不便宜。
繼續排隊,等生煎。這個等就有些惴惴了,等生煎的人總歸帶些心理活動的,怕前面的人一買2斤啦!怕到自己了就剩1兩啦!想起了以前吃生煎糟蹋了件新衣服啦!想起了和前女朋友的生煎往事啦!都有可能。我們小時候不僅惴惴還帶著潺潺:口水。
運氣蠻好,兩客生煎到手,交單子給隔壁的小姑娘。小姑娘也挺忙的,收的單子各種各樣:酸辣湯、皮蛋瘦肉粥、牛肉湯、粉絲湯等等,卻唯有酸辣湯是現燒的。
邊吃生煎邊等酸辣湯,老規矩,啄破了皮吸口湯,的確鮮。再一口底,兩個字:松脆。松脆與第二客生煎所說的刮辣松脆還是有所不同的,少了刮辣兩個字,也就脆而不硬了。不虧了5/兩的價錢。肉不散,皮也中規中矩。
飛龍生煎是比傳統生煎大一點點的,價錢也名正言順的多二點點了。
點評網上有些生在虹口長在虹口的網友說,他們小時候吃的飛龍生煎,是開在四川北路武進路的,現在的沒有那時的好吃。我也想說,我吃的生煎都沒有我小時候吃的好吃,那當然了,小時候的生煎都是滿分的嘛!小時候的生豬都是散養的嘛!
酸辣湯上來,喔唷!裡廂嘎西多麼事1。有豆腐、黑木耳、金針菇、鱿魚、蝦仁、紫菜、蛋皮、午餐肉、山藥、香菜、番茄,上面還漂著蟹粉油,搗一搗,吃一口,有點腥,蟹粉味濃郁,而裡面的東西都是脆脆的,酸酸的,辣辣的,很有異趣。
長這麼大,蟹粉的東西倒是吃過點,蟹粉的酸辣湯卻是是頭一次吃。長這麼大,配生煎的湯:牛肉湯、油豆腐線粉湯、全血湯、鹹漿倒是都吃過,就是沒有配過酸辣湯。但也還可以接受,生煎一般來說總歸有點油膩的,配酸辣湯可解膩。下次到大飯店吃生煎也許要配啤酒吃了。
說到蟹粉,記得我小時候是不喜歡吃的。那個時候,什麼都缺,就是秋天的蟹不缺,一頓晚飯一台子蟹,弄幾只大腳(大鳌)咬咬就出去玩了。我的一個老同事告訴我的事情還要誇張,說他們以前在崇明農場,秋天蟹腳一癢,心也就癢了,蟹不是去捉的,是去敲的,謂之敲浜(把小河裡的水撈干)。蟹蒸熟了,個個都是李嘉誠,只吃膏黃。
現在好了,蟹黃調成蟹粉,這裡放一點,那裡撒一點,任何東西,前面冠上蟹粉兩個字,價錢也哈分(上海人有時候叫錢為分)了,弄得物價局也毫無辦法。
這蟹粉酸辣湯有點喧賓奪主了。就像一位漂亮的女士,外衣時尚,內衣飄出一點摩登,不想碰到個光顧著評內衣的了,實在有點不好意思。
其實要寫30客生煎,我是很沒有把握的。一張皮,一個底,一坨肉,如何捏成30篇文章?
還好上海不缺生煎,也不缺生煎周圍的人和事,缺了如何能稱為生煎呢?
不遠處就有一條路,叫多倫路,現在的叫法比較復雜:多倫路文化名人街。顧名思義可以顧出很多名:文化街,名人街,文化的名人街道,文人街,化名街(解放前這裡的很多名人都是有化名的或叫筆名的:如魯迅、茅盾、郭沫若、葉聖陶、夏衍、丁玲、柔石等)。
多倫路上還有白、湯館(白崇禧、湯恩伯)公館,建築是的的確確的法式奶油古典主義風格。鴻德堂雖然是基督教教堂,式樣卻是中國式廟宇造型,真可謂中西合璧的完美結合。
喜歡收藏的還可以參觀“筷子博物館”(多倫路191號)、“古錢幣展覽館”(四川北路203弄35號原湯公館)、“南京鐘博物館”(多倫路193號)、“文風奇石藏館”(多倫路189號)等。其他的私人收藏館還有:藏書票館、集報館、古陶瓷收藏館、奇石館、玉器館、蘇繡閣。
我因為是趁中午空隙的時候去吃的,這些名人的故居洋房、當代的博物小館,倒是沒有好好去探訪一下。但對於看了我這篇文章的(特別是外地的朋友)豈不是一舉而兩得呢!既可以吃吃上海的小吃,又可以看看上海的故去、念念中國的往事。
崇拜魯迅的走在山陰路或多倫路上還可以盡情嗅一嗅是否有那一縷煙斗的味道!
我很好奇,他們那個時候的生煎是什麼味道的?
注:裡廂嘎西多麼事1:裡面這麼多東西
8.9分 湯鮮底脆 飛龍不墜
第五客生煎 大壺春(浦東總店) 地址:浦東新區浦東大道136弄4-6號(近即墨路)
對於吃一客生煎拿過不同顏色塑料牌子的,大壺春一定是難以忘懷的。
不同顏色的塑料牌子代表不同的批次,也代表不同的心情。幾十年前在四川路近漢口路排過隊的老同志都有過體會,當手上票子的顏色代表著將要出爐的一鍋時,心情也會猶如這冒煙的生煎:熱氣騰騰。而讒念更是像鍋裡的油那樣到達了沸點。
還好,它還在。只是十多年前響應浦東改革開放,由四川路搬到了浦東大道上。
現在整個浦東大道就是一條大的工地,灰塵肆虐。而大壺春就在這大道上,而且有著非常長的門面,從左到右頭要轉180度的。
正當中門庭洞開,門後就是一大片的紅牆,牆上是六個白字:大中華名小吃,就缺了個香煙殼子的logo.
進門,左右張望下,右邊好象是一節長長的火車廂,左邊也是。大中華邊上有個小的窗口。可看到裡面的生煎還剩下10多個。
櫃台就在門左口。遞上錢,對著櫃後密密麻麻的價目表,望著國營阿姨的臉,竊竊的問了聲:“生煎和牛肉湯勒1啥地方?”。這個國營阿姨(確切的說是國營阿妹,大概30左右)頭也不抬,拎起手朝身後的價目牌上重重的一敲,方向倒是蠻准,不過實在嚇了我一跳。
格只2動作太像阿拉3中學裡的數學老師了,要知道,這一敲,就意味著回答不出問題,就意味要吃麻栗子, 就意味要站到後面去立壁角。我條件反射,敖少4頭頸一縮,馬上低頭認罪。
買了1客生煎,1碗咖喱牛肉湯和1碗辣肉面(網上有人熱捧)4+4.5+8=16.5元。
生煎是蝦肉生煎,該店沒有一般的鮮肉生煎的,但卻有一種草蝦肉生煎,7元/客,不過今天沒有,沒敢問哪天有?
到老上海的國營店吃東西,阿姨態度不好不要緊,侬態度一定要好。老老實實拿好電腦紙(這個是唯一能讓你感到還在21世紀),到小窗口領一客生煎和1碗咖喱牛肉湯,再拿只盛醋的小碟子。
揩台子的阿姨拿走了我的單子。伊不單拿走了我的單子,還直接拿過去下面了。要死快了,這面會好吃格?
看看左邊的火車廂就可知道為何了,一幫子服務員包括下面的師傅都圍坐在那裡。1:30,來得既是時侯,人少,又不是時侯,阿姨爺叔正好休息。只好到右邊的火車廂,在一個半圓台半方台的桌子邊上入坐。80年代的人很熟悉這種圓台面的,翻起來是圓台面,翻下來是方台面。那時候家裡小,客人來了翻起來,客人走了翻下去。
坐定,吃了三只生煎。只曉得不是生的,可能剛剛被國營阿姨嚇到了,也可能是餓過頭了。再喝口牛肉湯,味道蠻正的,但不醇。怎麼講。比如1斤牛肉,加4斤水,熬一個晚上,這出來的味叫醇。加6斤水,熬一個早上,這出來的味叫正,但已不醇。加10斤水,無論你怎樣熬,這出來的味叫清湯水。水貨就是這樣出來的。
揩台子的阿姨端來了她親自下的面,待遇是蠻高的,但吃口就低了。只吃了一口,就再也吃不進第二口了。還好,望望小窗口裡面,新的一鍋生煎要新鮮出爐了。趕忙去再買一客,你現在知道我剛才為何只買一客了伐5?
對裡面的師傅打招呼:“我老遠從莘莊來,慕名而來,幫幫忙幫我弄裡廂眼格6。”
烘生煎的師傅回過頭來,又嚇我一跳。面孔上是黑的,手上也是,白工作服上也是(鍋灰),感覺是特種部隊裡出來的。出來的話也是:“各麼7外頭的呢?”各麼只好外頭的了。
外頭的也是新一鍋的。端了不銹鋼盆子剛剛拿到位子上坐好,揩台子阿姨竟然“啪”的關特8了右邊火車廂的燈。這可是老上海國營店特有的特色。關燈掃地表明是休息時間到了,至於客人,因為阿姨不相信上帝只相信共產主義。所以你只能在昏暗中吃你的生煎。
還好大壺春的生煎是有名的清水生煎,所謂清水,就是不放肉皮凍的,而混水,就是反之。故而湯水只有一點點,否則一不留心,對面的老兄會以為我趁黑發暗器呢?
這一點點的湯味道蠻好,再吃口肉。只一口,嘴巴簡直就回到了幾十年前。
這是一口悠遠的肉...!在昏暗中幸福的嚼著,還不用閉著眼,國營阿姨真好!邊上的蒼蠅也好,配合著我回到過去的境地。
揮去蒼兄,揮不去念舊。再吃口底,咬下去是有聲音的:脆。今天我的嘴巴真的與舊去的時光親吻了好幾回,回回都是想念。皮當然有些厚了,但此種皮是浸著肉汁的:鮮。
據說,早年大壺春裡會有做人
正如網上所言,1990年前的生煎都是好吃的。那時的生煎,代表著生活的方式,大家有的是時間,做的人有,吃的人也有。現在呢,大家都沒有,於是生煎也如這時間一樣,被打了折。
大壺春,也是打了折的大壺春,還好,還沒變成散壺9。
注:勒1:在 格只2 :這個 阿拉3 :我們 敖少4:立刻 伐5:嗎
裡廂眼格6 :裡面點的 各麼7:那麼 特8:掉 散壺9:用上海話念的話就是散戶
9.2分 肉味悠遠 底韻不散
第六客生煎 一圓雞粥店 地址:閘北區中興路1370號(近大統路)
其實在這次大尋訪之前,我已經很久沒有為吃一客生煎而排過隊了,最近的一次就是在閘北的中興路,大約在7年前。
即使生在上海、長在上海,有些地方可能一輩子也想不到去。但因為某個人,去了某條路,知道了某個地方,也許忘了人,忘了事,但記住了路,和路上的風景。
中興路上7年前也是沒有風景的,現在倒有,整條路上齊齊的一排挖掘機,風塵飛揚。上海現在整個的是一個大工地,不過要不了半年,展現在世人眼裡的將要是一個“讓生活更美好”的世博城市,到時風依然吹,而塵不再飛,上海人民為世界人民吃下的灰也值得了!
點評網上的一圓雞粥店可能是以前的名字,現在的招牌是:一元小廚。
一元可以在上海吃什麼,若是在南京路上,不小心丟在地上要麼吃張罰單!若是在小馬路上,一元可以吃個大餅,或一根油條,或一個肉包子,或一杯水。用的話要麼你有興趣在人民廣場去體驗一次五星級的Toilet.
而在這裡,當然也不是可以吃雞了,否則老板喝西北風去。這裡的雞粥還維持著樓價上漲前的價:1元,有點施粥給你的意思。
買了2兩生煎2.5*2=5元,一碗油豆腐線粉湯3元,很便宜,非常配這個小的飲食店的環境,中午有喝小酒吃小菜的,也有吃點心的,我記得7年前來的時候還是蠻亮堂整潔的啊!
也許老板換了,一切也都變了。烘生煎的師傅變了,看他轉生煎平底鍋用的工具就知道了,以前的師傅用一塊厚的抹布轉,變轉邊看著排隊的長龍而歡欣鼓舞。現在的師傅用一把老虎鉗轉,邊轉邊看著對面拆得人去樓空的老公房,邊轉邊看著我這個慕名而來的阿戆1,他不生氣,生煎倒要生氣了!
的確,出鍋的生煎馬相2不好,因為沒有人氣而生氣生的,即不飽滿也不癟,就是不均勻,瓜如果生的這樣可以稱為歪瓜,生煎熟成這樣倒不知道如何稱呼!
後面的事情你也想得到的,我吃成苦瓜臉了,失望啊!除了底還有點脆外,湯是混湯(有點肥肉油),肉是混肉(有一半肥肉),皮離粘牙這個最高等級只差了一眼眼3。
油豆腐線粉湯上來,一瞥裡面的青菜,就知道是非正宗的。正宗的油豆腐線粉湯應該只有三樣東西:油豆腐、粉絲和百葉包,最重要的是湯頭必須要用高湯。
老早的高湯是吊出來的。現在的高湯是加味精上出來的。直接放味精的湯叫上吊湯(想上吊的人可謂歸心似箭,又不願意沒有吃就上路,於是發明了味精給喜歡切腹的子孫)。
所謂高湯,就是凍起來會成膏的湯。
等我吃完了出門,再望一眼那鍋生煎,想想真是可憐:除了被我吃掉的那八個生煎,其余的竟然都還被晾在裡面,慢慢的變冷,直到在風中凍成高湯生煎!
注:阿戆1:傻瓜 馬相2:樣子 一眼眼3:一點點
6.5分 人氣一元 已難再眷
第七客生煎 北萬新(淮海店) 地址:盧灣區淮海中路462號(近重慶南路)
淮海路是高雅之地,從它有了開始到現在都是。
它還有個特點,就是人永遠不多。外地人喜歡去南京東路(這個跟高雅無關,因為南京東路走到底是外灘),本地人去的也不多。因為本地人以不高雅的居多,或著通俗點的說,以錢不多的為多。奇怪的是錢一下噗1出來的也不去淮海路,喜歡直接奔南京西路。
淮海中路以前叫霞飛路,字面上看很詩意的一個名字:彩霞飛舞,而且很女性化。透過字面看本質,那就很沒趣了,被殖民的產物,霞飛是法國一戰時期的大將軍,大胡子,很man的。
但無論叫什麼,這條路總是風情的。路是被人風情的,還是人被路風情的,去問風吧!
北萬新邊上就是“康綏公寓”,與街對面的“培恩公寓”(現婦女用品商店)、“永業大樓”(建築外觀獨一無二,轉角頂部設立一天壇式的圓形房間),都是上海市優秀歷史保護建築,可謂三足鼎立。與後兩座建築的氣派不同的是,康綏公寓是COZY(溫馨舒適,康綏由英文而譯)的,小資的。
想起來了,我大學的班主任就住在這裡,我還去過他家,在2樓,臨窗就可看街上飄過的氣質美人(以前上海的美人斗氣質就在淮海路斗,現在大概都斗到會所別墅秀場裡去了),以至於記不得他的姓了,記不得他的臉了,卻還記得他的儒雅,他的克勒2。我等出身貧寒的小子是永遠也克勒不起來的,貧下中農的本色,而克勒的本色就是有色(克勒有一說自color來)。
北萬新就鑲嵌在歷史保護建築中,以至於一不留神就會錯過,門面太小了,而且總有人排隊,人一多,門面也沒了。別看它小,它家的包子(非生煎)卻是上海市名牌產品。別看它小,卻還是個總店,新式叫法叫旗艦店,淮海路的旗艦店可不少,比如:芭比、古今、C&A、滄浪亭等。
北萬新誘人的吃食是很多的,包子、粢毛團、燒賣、排骨年糕、炒年糕、炒面、湯面等等。
買電腦票(以前叫買籌子),兩客生煎3*2=6元,一碗粉絲油豆腐湯4元。
一鍋生煎還剩半鍋,以我的經驗來說如剩1/3鍋的話勸君還是等下一鍋。生煎一涼,味道泡湯,生煎一定要吃剛出爐的那一鍋。
這雖然是半鍋,但撲入心底的卻是親切,真是久違了,上海的傳統生煎!色、香、味,色字當頭第一刀。生煎的色不但包括外形是否勻稱,芝麻是否到位,褶子是否上下(這個以後再議), 還包括外形的大小。巴黎的女人一定是色的、香的、味道的,其色若是像米蘭女人般高大,總還是要換個稱呼的,但隨著法國的後宮被意大利攻陷,生煎變得越來越大的趨勢也未嘗不可,世界的潮流嘛!
取了兩客生煎和一碗粉絲油豆腐湯,側著身體走到後面的堂吃間。堂吃間是狹長的,地方很小,但也可擠下20來人,總感覺北萬新是政府特許在弄堂裡特搭的。
生煎是否傳統,我是一看就看得出來的,對於沒有30年以上生煎歷練的,簡單的判別方法是:啄了口湯(湯不多)後可以一整個的放入嘴巴的一定是,大嘴如夢露小嘴如西施的例外,不過這種生煎已經很少了。不用擔心生煎在嘴裡會湯潮洶湧,傳統生煎的湯是只讓你啄出一點品味一下的,不是讓你喝的。酥底、松面、緊肉三味合一,脆、軟、香,缺一不可。
這生煎的面厚了,否則可就讓我真的回到30年前了,至少是90年代前了。粉絲油豆腐湯馬相3到位,味道不到位,誰也不會回到30年前去跟你煮一個晚上的高湯。
走的時候,買了四個肉包子1.3*4=5.2元和一個粢毛團1.8元回去,據說昔日住淮海
我倒還好,看到往昔的生煎沒有狂喜,也沒有狂吃10客!
也許有一天我說不定也到美國去了,一去去了10年,一想想了10年,回來後我興許也會不能自己,狂吃10客生煎,直到在淮海路上慢三步而行,以應那滿地的法國梧桐葉,在風中緩緩的飄來飄去!
注:噗1:滿出來,比喻多 克勒2:一說自color來,一說自class來 馬相3:樣子
8.6分 歸去來兮 生煎故地
第八客生煎 一壺春生煎(殷行路店) 地址:楊浦區殷行路(中原路包頭路中間殷行菜場)
上海前面有時往往要加個“大”的,大到什麼程度呢?
94年單位分配給我一間煤衛合用的一室戶,就在殷行路,如今我住畹町路。一北一南,都只算是中間都還不到的兩頭。北面最遠是崇明、南面是金山,而西面是青浦、東面是南匯。
此客生煎吃的目的不太純粹,一來是為了丈量一次上海的大,二來也是想去看看昔日的故地。
從家裡出發,在雙休日(人少,車易行)乘了三輛車,花了將近三個小時才到了目的地。一路倒有一多半的路程是伴著飛揚的塵土而行的。中山南二路、中山南一路、中山東二路、中山東一路(外灘)、四平路,都是整條整條的路在施工,直到五角場才好一點。
五角場我已經是不認得了,非常的後現代。也許要不了半年,外灘會以艷世的容貌,兩岸的世博地帶會以非凡的面目而現,對於我這個中上海也是非常期待的!
我居住過這個城市的20個區縣(最早的數據,之後南市歸了黃浦,最近南匯又歸了浦東)中的8個,分別是南市、黃浦、楊浦、寶山、虹口、浦東、徐匯、闵行,三分天下有其二多一點,不過可惜的是最後只剩下了1套房子,否則有8套房子該多好,收租都可以收到手抽筋的。
殷行路算是我第一次住上公房,老上海看到這句話多少會泛起一點辛酸的,可以想見當時的上海人住房有多困難。94年上海要解決的是4個平方以下的特困戶,而更早些年的88年,上海要解決的特困戶的平均面積是多少呢?2個平方。人一躺下,面積沒了。我小時候住的南市弄堂裡有戶人家,大兒子晚上睡覺的時候是要把門開著的,好放他的腳,夏天和冬天都是!
那個分配的房間雖然只有14個平方米,但我還記得我拿到鑰匙後難以抑制的欣喜之心。後來的房子當然更好,但沒有更欣喜。我有個同事第一次買的是polo,笑了好幾個晚上加白天,而且是咧開嘴笑的,之後買了寶馬,倒不笑了。
那裡有條鐵路,曾帶當時還不到2歲的女兒去看過幾次火車的轟鳴。老房子總有老故事,老故事總有辛酸事,曾經有過的最大心痛就留在了這裡。但往事總會飄淡,真不知道此刻身在美國的女兒是否還記得那火車駛過的一縷濃煙?
那時這條路上人稀稀疏疏的,有點御賜配發到此的感覺(單位裡都沒有人要,太遠了,而當時分房子到莘莊簡直是充軍了)。現在是熙熙攘攘,鬧猛的很。這種鬧猛是市井的,是有別於市中心那些風情的。到了這裡,你會覺得淮海路離這裡很遠。
我這麼遠的來,竟然是吃了閉門羹(4點多到的,可能中午以後它不營業)。心不誠所至。
為了表示我的誠心,兩天後,又重新丈量了下這段距離,這次用的是地鐵。家裡班車出去,1號線莘莊起點,到人民廣場轉8號線到市光路終點,走了10來分鐘,用時2個小時,少了將近1個小時。
若是你要非自駕徹底丈量下大的上海,從南到北,或從東到西,恐怕單程花個一整天(算上超級堵的路)都是可能的。
一壺春是一個小門面,三個扁鐵鍋。有三個鐵鍋的生煎攤,其生意必定是好的。可惜只剩下了1/4鍋,而且我一眼就看出生煎過時間了。
子曰:失饪,不食。就是說烹調不當,不吃。一般來說,新出一鍋的生煎若是超過了10分鐘,其色(這色包括顏色和飽滿度)必變,也可謂之為失饪。沒有經驗的人最直接的方法就是不碰接近尾聲的生煎。
我是餓了,那就先買個1兩嘗嘗。生煎是裝在一次性塑料泡沫盒中的,底下墊了一小張紙。中國的食品業主有句名言:能吃死人的是無經驗。泡沫塑料遇到滾燙的生煎是否會起化學反應?這個生產泡沫塑料的沒有研究過。倒是有人研究過油條裡放洗衣粉能增加粗度、長度和口感。倒是有人研究過三聚氰胺能增加奶容量。
端1兩生煎到對面的福建千裡香,要一碗馄饨。這2元的生煎配2.5元的馄饨簡直是便宜上加便宜,當然了,上海的生煎最好配上海的小馄饨。20個千裡香吃得我很飽,而生煎因為失饪了,暫時不表。
尋訪人家總要對得住人家,返回去,見有一鍋新的正在烘。一壺春的生煎可能是全上海價錢最低的了,2元4個,不過小點而已。
新出爐的味道的確可以,小是小,湯卻不少,味道也還鮮美,顯然不是它家自稱的傳承了大壺春師傅的手藝,大壺春可沒有這麼多湯。
底有點脆,但還欠一點,這欠連帶著欠出了皮的欠烘,就有一點點沾牙了。而肉則是出乎我意料的:是好肉。好肉當然好吃了(低價生煎要謹防肉的用料。但你以為剛買好肉帶午點回去的阿姨們都是吃素的嗎?)。
一客生煎吃出了上海的距離!
7.9分 低價生煎 味道不廉
第九客生煎 許記生煎 地址:長寧區中山西路702號(近天山路)
這客生煎的第一句話我要寫的是許記的營業時間:早上6:00-12:00,下午15:00:18:00,以免有網友跑錯時間。點評上說早上到11:00,那我吃的生煎是新鮮的,當然我吃的時間也是新鮮的啦!(老板小許告訴我的)。
許記是只有外賣的,故門面也很小。在中山西路這條上海的主干道上,那幾個白底的紅字倒顯得頗大。永遠有人在等著這客生煎,這句話顯然誠哉是言也!在非高峰的時候雖然可能只有一個人在等,一個人在等,那也是一道風景。
中山西路如上海的其他中山路一樣,絕大多數都是遮天蔽日的。在浦西的另一個名稱是內環高架路。鋼筋水泥的高架橋承載著申城每天巨大的車流滾滾。在這樣的地方,我有時候會有莫名的不適感,心情多少也會被高架橋擋去很多的陽光。
做好著等兩、三鍋的准備,不想時間是踩到了點上。有很少的人會在10:30吃早飯,但很少有人會在10:30吃午飯。我買到的是3/4鍋處的生煎,據說在早上的話若是有個帶大鍋子的阿姨基本是被一起端走的。
2兩生煎只有4元,每客2元,價錢堪與中原的一壺春比低,俱是上海的最低價,但若是從地處的樓價來說,許記的性價比至少要高一倍。但吃的東西,真的要判高低,一切還得依從口味。
生煎是裝在油紙袋裡的,外再套一個塑料袋,這樣的裝法使我的心徒然的放松。我是很害怕一次性塑料泡沫盒的。據說現在的人生惡毛病的增多可能和化學的東西有關。現在的化學品越來越多,天空也越來越污染。我最擔心的倒不是天塌下來,而是有一天男人生了病要去婦產科報到。
端兩客生煎到隔壁的面館要碗小馄饨,笃悠悠的坐定。跟小妹要個小碗,倒點醋。當然吃生煎首先像攻城一樣,要挖洞的。這皮有點厚,但不粘,也不松。之前有說到過好的生煎的皮應當是松軟的。
挖了牆,接著當然就是探寶了。這生煎的首先一寶是湯,蠻鮮的。但是就像挖出的金子,不是99金,只比K金好一點。怎麼講,這湯若是味精多了,豈非不是99金了。
接著是挖另一寶,底。好的底是酥脆的,至於是脆多一點還是酥多一點,那就看個人的牙口了。但各位總見過古代的人咬金子吧,是金子總是能咬的吧?生煎的底是同樣的道理。若其底咬而不酥脆,那也不是99金。許記的當也不是,有那麼點意思,但還是軟了,我判定的結果還是只比K金好一點。
第三個寶就是肉了。好的肉,一句話:飄香。吃起來,一句東北話:賊香。一句上海話:冊那1!要是這肉用的不是純正的肉,其精瘦的比例不是高人的傳成,恐怕也還不是99金。許記的肉吃上去和其湯一樣,味精了,但肉還算是不錯的,結論同上。
許記2元/兩的價格在3萬/平米的虹橋地區真的算是太善良了,這個詞是我內心裡用出來的,因為我對於那些不善良的地痞開發商(房子賣到一部分人家要破了不算,居然還有拆不了人家的地把人燒死的)就只能用這個詞了,以至於走的時候經過許記的小門面,看著小許這個外來務工商(人家畢竟是個小老板)的臉,我都要感動的差一點哭了!
說到虹橋,已經站在了虹橋,為何不鑽出這高架下的陰霾,往延安西路那裡拐一拐呢?去過虹橋飛機場的都有過走延安西路高架橋的經歷,也都看見過那裡有一大片綠地。但可能很少有人知道那片綠地叫什麼?
若不是這一客生煎,我可能一輩子也不會知道它叫什麼?當我走出中山西路、延安西路這一片高架密布的區域,往虹橋賓館那裡走的時候,心情驟然的豁朗。天空、陽光、高樓,而高樓是散布的,與內環內的密集迥然不同。
走走,你就可以走到新虹橋中心公園。這個公園是隱藏在延西高架後的,不在此居住工作的人恐怕門也找不到。在虹橋開發區這一片現世的高樓旁,這個公園無疑是隱世的。
公園的面積在虹橋這塊寸金寸地的地方顯然是很大的。有草坪、湖,還有一些人工河,河道是鵝卵石鋪就的,映襯著後面的豪樓有種豪感。在散步道上走的時候,最大的感受就是,周圍的樓很高,很有檔次。否則,國茂和世茂也不會在公園的對面。還有個更大的感受就是,我很渺小,我很沒鈔票!
但我可以從口袋裡蹦出兩個硬幣來找到我的快樂!
注:冊那1:罵人的話,現亦用做來表達情緒
8.0分 豪地低點(點心) 凡民小錢
第十客生煎 曉賢生煎(雲南南路店) 地址:黃浦區雲南南路147號(近淮海東路)
雲南南路是上海老牌的帶小吃的美食街,早年還有太平橋美食街(沒了)。新生的則有吳江路、七寶老街等。而老城隍廟本應是上海小吃的太廟,無奈近幾年被黃金淹沒了。
雲南南路裡有著我大學四年的美好回憶,這些回憶多半與吃有關,讀的書則幾乎忘光了。高中為病所困,就進了個走讀學校(不留心會看成工讀學校),以至於剛一進去看到整個學院還沒有我們中學的操場大,我就幾乎當場在操場上引頸:而泣。
於是就一個人住到了姐姐在永壽路的10平方不到的小屋裡,離雲南南路太近了,書讀了四年,雲南南路也吃了四年。現在想來也沒有什麼東西,無非是一只雞,一個鴨。20多年前寫到雞你不會想到小姐,寫到鴨也不會想到少爺,當然那也是先輩們想不到的。更讓老革命們想不到的是同志竟然成了人家的別稱了。
那個雞現在還在:小紹興白斬雞,那個鴨也還在:小金陵鹽水鴨。是唯一兩個雲南南路上不倒的品牌。
小紹興白斬雞門口曾經永遠是長長的隊伍,就像不遠處金陵路曾經有個雪豹皮衣店,門口也排過無數趕時髦的人。那個年代街上到處都有穿同樣皮衣的人,搞不懂的外國人以為克格勃總部動遷到上海了,女的竟然還喜好穿同樣的皮裙子,這個外國人更加搞不懂了。最搞笑的是,有一陣,滿大街女的穿踏腳褲,連50歲以上的阿姨也穿,總算還好沒有行1過芭蕾褲。
小紹興的雞腳對於當時我們這幫年輕人來說簡直就是天下之美味,不過那時候雞腳一般早上就賣完了(那時的雞絕對是散養的)。我總是一早去買個10來20個,晚上會有狐朋狗友來,一個腳就著酒啃個10來分鐘算少的,我現在還有開好車每天酒宴不斷的朋友碰到我能回憶當時的情景:那個閉著眼吃的雞爪香啊!
而當時小金陵鹽水鴨的鴨頭是連頭頸一起賣的,價錢不記得了,能記得的是有一次就著喝光了一瓶白蘭地,那個鴨舌還留著半截跟著一起去睡了,還做了一個夢:斯人翩然而至,我欲深厚(非輕薄)一吻,卻張不了口,那鴨舌不還在嘴裡嗎?
現在的雲南南路上從北到南有:洪長興、德大、五芳齋、鮮得來、小金陵、新梅居、燕雲樓、小紹興、大壺春、小天鵝、老四川、振鼎雞、新亞大包,有中餐也有西餐,有總店也有分店,有本地的也有外來的。以前有過一個外地開過來的長安餃子樓,輝煌過,無奈上海人畢竟吃餃子的少,倒了!
整條街道整治一新,所有的灶頭都移入室內了,這一移入,煙火氣也一並移入。我總覺得那烘生煎的扁平鍋是非要在室外的,就好象武俠大師練功要在飄渺峰上練一樣。上接天之靈氣,下接人之讒氣。
曉賢總算偷偷的移了一個灶頭在外,那排隊的也就將要到馬路上了。在等生煎的過程中絕對不會枯燥,店家在不停的播放人氣美食的采訪。想想阿楠這小囡真可憐,有一陣麼人不知道到哪裡去了,臉卻每時每刻地被人聯想到這個生煎。
等的時候,伸出手買牌子,一兩半生煎4*1.5=6元,一碗雞鴨血湯2.5元。等了一鍋,又一鍋的後半鍋到了我,一個不銹鋼小盤子剛好裝平了6個。
交血湯單子給服務員,上閣樓,人還算不多(很多白領都打包了)。落坐,擱小碟,倒米醋,無耐又是一次性筷子或膠木筷子。因為在點評上看到曉賢是屬於薄皮湯多派的,經驗就有用了,再弄一小碟,生煎放碟中,慢慢吃。對面的白領小伙子顯然是無經驗性急派的,面前的桌上一灘湯汁,手臂肘是翹著吃的。
對於這種薄皮湯多派,或者說非傳統派的生煎,本人就用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直接用一根一次性筷子戳進去,再用兩根一次性筷子夾住(要當心,這生煎大的很),翻過來,倒湯於碟子中,就著碟子喝湯,即吃著了生煎,又燙不著嘴巴。蠻鮮的,一只生煎可以倒兩次到碟子裡,再吃就得2出味精來了。
這生煎的碼子3大,湯也多,顯然是非傳統的生煎,門口邊上自家牆上宣稱已經有14年了。那我的感覺絕對是准確的,90年前上海是沒有如此大的生煎的,要是在7、8十年代就更加不行了,一兩生煎你給幾兩糧票?
雖然是非傳統的,但底子倒做的蠻傳統:脆。但此脆又有些不同了,是酥脆。而肉則是好大的一坨,搖肉無疑,不很緊,不很香。皮蠻薄的,松軟可口,不沾牙。最飽滿的一個下去後,這一流派生煎的缺點暴露無疑,剩下的都癟掉了。
癟管癟,湯都還在裡面呢!對於非傳統的東西,只要味道好,我還是很樂以接受的。6個生煎我幾乎是全部吃光的,之所以用幾乎這個詞,是因為漏了幾滴湯在桌上。這麼大這麼湯的生煎能下肚,一是湯還比較清,二是那碗咖喱雞鴨血湯還比較正。好的咖喱雞鴨血湯可以起解膩的作用
生煎吃得我滿頭大汗,閣樓頂角上貼牆巨大的排煙管在不停地排著樓下的生煎鍋裡的油和煙,怪不得我看不到雲南南路上有油煙氣冒出,不會排到居民弄堂裡吧!面子工程的確做得好!
既然這麼多年沒來了,總要帶些紀念品回去的。到小金陵買半片鴨32元,一個頭4元,一個頸4元,回家就老酒!
舊夢當然不再了!
注:行1:流行 得2:琢磨出,吃出 碼子3:體形
8.3分 屏離傳統(要是底不脆的話是謂屏棄了) 鮮湯湧動